奈何她现在人在屋檐下,丝毫藏不得私啊。
对着身后随时可能下杀手的姐姐,竹溪真的是不得不低头。
而且她连累穆妖孽重伤昏迷确实理亏,受些冷落和委屈她倒更会心安一些。
她现在一点都没有应付红绛的心思,随意说了句话算是表明自己已经听到了。
两个人僵持许久,直到红绛先移开了清亮幽森的眸光。
竹溪暗下大口喘气,庆幸红绛因为穆妖孽的伤对自己手下留情。
红绛仿佛是在措辞,语速极为缓慢,声音冷澈中别有一种美感。“我只知道督司有燃香的习惯,身边一时都离不开这鼎炉。”
“这样啊。”竹溪望着竹楼外曙光微现的天空皱起了眉,连嘴角的苦笑都染上了几分涩意。
许诺诊断穆歌伤势时眉头深皱的样子在竹溪眼前闪现。
他说穆妖孽凌晨前不醒便会凶多吉少啊。
真的没多少时间了啊。
竹溪凑近青铜鼎炉,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这下真的难办了。
连穆妖孽最得宠的婢女都不知道这青铜鼎炉的秘密,眼下该到哪里去找香料呢?
这么的东西穆妖孽必是随身贴放,但是他每日佩戴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
竹溪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现穆歌平日里的配饰。
挂玉、香囊、紫缎腰带……
“对了,还有它。”竹溪突然站起身哈哈大笑往里间床铺而去。
红绛见竹溪前一秒还是如丧考妣的愁虑模样,下一秒就眉眼俱笑犹若疯癫一般,便皱眉静看竹溪下一步的举止。
竹溪三步并作一步走到床边,伸手捏起被角便要掀开穆歌身上的锦被。
“冥九你做什么?”
身后的怒喝让竹溪停住动作,转头看去。
竹溪便见红绛脸色不愉,身体紧绷。
她手中那随风起舞的红菱仿佛随时就要飞起取自己性命。
竹溪只能耐着脾气解释道:“姐姐莫要紧张,我是在救督司大人。”
竹溪感受到杀气一点点地消减,便放心大胆地刚才的掀被动作。
被子翻开后,竹溪一下子就瞄向穆歌的双手。
她笑着端起穆歌的右手放在眼前,得意地抚摸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的水晶护甲。
“终于找到了。”
竹溪在十根水晶护甲里倒出几颗褐色中带有几丝血斑的香料,便迅速一股脑放入鼎炉。
当无味香料重新在朗月轩燃起时,竹溪神色轻松了下来。
妖孽这么在意这件器物,想是点燃了它就雨过天晴了吧。
就在竹溪一根根取下水晶护甲时才想明白穆妖孽昏迷之前最后看她那一眼的用意。
这家伙分明就是紧张跌落在她脚边的青铜鼎炉。
他要救的不是我,是他的宝贝鼎炉啊。
虽然竹溪得无奈地承认之前有些自作多情了,但是心态微妙反应间还是有几分失望解脱。
她竟浑身放松了下来。
于是她看着青铜鼎炉里燃点开来的光亮,抱膝发起呆来。
“咳,咳咳咳咳。”
里间传出几道轻微的咳嗽声,红绛立即收回观察竹溪动作的视线转身入了里间。
不过一分钟她又折回外间,居高临下地对竹溪道:“督司让你进去。”
竹溪本就为寻回鼎炉深夜潜入石潭湿身,如今一股混着竹林中微凉清风的刺骨杀气袭来,她不可抑止地抖了抖身体。
她只能佯装不知杀气来源,伸手抱紧了怀中暖烘烘的青铜鼎炉。
企图借着香料烘热的鼎炉壁汲取温暖。
此时穆歌已经背靠软枕半卧在床上,他见竹溪进来,抬起一双神采潋滟的眸子望了过去。
窗外黎明渐起,竹溪在微微光亮中见他除了神色还有些苍白外已是无碍,再次庆幸那剑没有淬毒。
醒了便好。
她也不必再心怀愧疚。
她将怀中的青铜鼎炉递了过去。“喏,物归原主。”
“我就知道它在你那。”穆歌并未伸手接过鼎炉,反而笑了起来。
这一笑扯动伤势穆歌又咳了几声。
它我这,我肯定会心难安啊。
竹溪看着床上捂着胸口却依然笑意盎然的妖孽,偷偷地翻着白眼。
看这妖孽胸有成竹的样子,合着是我白替他担心了。
“督司,您该换药了。”红绛提着竹篮姿态优美地走入内间,落后竹溪半步远屈身拜道。
“对哇,许诺那白衣男有说三个时辰换一次药膏。这就要换药了呀,好快啊。”
竹溪一拍脑脑门暗道一声糊涂忘事,转身去接红绛手中的竹篮。“红绛姐姐,还是让我来吧。”
红绛也不见如何动作便避过了竹溪伸过来欲抓竹篮的手,她再次屈身道,“上史客气。夜深风大,上史还是先行回去洗漱换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