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是宁夏府横家堡堡主横现山六十岁寿辰,由于半年前母亲才去世,本来喜欢热闹的横现山决定这个生日过得低调一点,江湖上的朋友一个都没请,准备就本家亲戚、弟子摆几桌意思一下。
快到晌午时分,管家慌忙来报,说是庆王派四子朱秩煃来贺寿,现已到蠡山脚下了。这横家堡依蠡山山势而建,非常险要,进城堡的路只有一丈多宽,只勉强容得下两骑并行,路旁是刀削般的峭壁,纵是敏捷的猿猴也难攀爬。
横现山来不及多想,忙吩咐:“鸣炮,开门,老三先去迎接,我更衣后马上就来,庆王爷真是的,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朱秩煃是个大胖子,根本走不了山路,是用轿子抬上来的。朱秩煃吩咐亲兵在院里待着,和横家兄弟有说有笑地进了会客厅。
刚进门,朱秩煃便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想想不妥,忙又站起来,递过一个精美卷轴:“横叔叔,父王让我给您贺寿来了,这是父王新作的一首诗,聊作贺礼。”
横现山展开卷轴,朗声念道:“韦州之西多峻岭,边防也有仙佛境。风送路旁花草香,云横野外山川景。山川秋来最可口,夕阳径照尤宜看。回家欲学王摩诘,淡墨涂抹图屏间。蠡山的好,真让庆王爷说的透透的,这云横野处山川景,好像说得就是老夫横现山啊,哈哈哈,回去替我谢谢王爷。”
朱秩煃道:“横叔叔随父王征战多年,一直不离左右,曾数次救下父王的命,现在父王不统兵了,横叔叔又甘愿在此为父王督造陵寝,我们可是感激得很呢。”
老二横现云插话说:“别谢来谢去,来点实在的,吃饭时辰到了。”
横现山道:“少主带的那些随从,从身形脚步来看,武功应该不弱,是王爷所说新选的护卫么。这次来,是不是要把那东西拿走啊。”
朱秩煃回道:“叔叔也知道,父王交出宁、庆、延、绥四卫军务后,为避嫌,解散了原有的亲兵。王府也总得有些看门的,所以慢慢就招了些五湖四海的人,其实呢,主要都是史总兵选送的,功夫肯定比不上横家弟子。而史总兵给王府的兵器,怎么说呢,也真是压箱底的货啊,呵呵,极不趁手,所以请横叔叔到南方采购了一些,今日顺便就带走。”
横现山恨道:“一个小小的宁夏卫总兵,也敢在王爷面前耍威风,世道是怎么了。唉,算了,喝酒罢,老二,你去陪那些护卫,老三陪家里人,少主喜清静,就这里摆上一桌,我单独陪。”
这酒正慢慢喝着,突然外面一阵大乱,横现山皱了皱眉,道:“少主你先坐会,我去去就来。”
横现山走到院里,吓了一跳。只见朱秩煃带来的亲兵正拿着刀四处砍人,而且是不管男女老幼,见人就砍,只一会功夫,院子里就已有七八个人躺在了血泊中。
横现山又气又急,纵身跃到一个正要举刀砍人的亲兵背后,一脚蹬去,毕竟是朱秩煃的亲兵,横现山这一脚没使全力,心想把他踢晕就行,不曾想,这亲兵脑后像是长了眼睛,猛一扭身,躲过这一脚,同时就势把刀抡了半圈,又快又狠,幸而横现山刚才那脚未用全力,所以还有余力勉强向后弹起,恰好落在一石桌上面。
那亲兵收住刀,手腕一翻,刀做剑用,直着就朝横现山刺来,横现山立足未稳,只好再向后跃下石桌。孰料那亲兵这一招是虚招,横现山一动,他刀亦提起,再转过刀刃,寒光一闪,斜劈下来,横现山身后是柱子,再无所退,情急之下,他一脚将石桌桌面踢起,正好把刀弹开。
虽只是三招,横现山已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想:此人刀法不落俗套,身形步法敏捷,反应奇快,王府哪里找来如此高手,却又为何在此乱杀无辜,不好,少主一人在屋内,不知怎么样了。
横现山正要退入屋内,却见五个护卫拥着朱秩煃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约摸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俊眉朗目,留着短须的汉子哈哈大笑:“童千户,能把横堡主弄得如此狼狈的,这江湖上可没几人。可能横堡主以为你是普通亲兵,大意了。话说回来,这童英童千户不光人长得帅,功夫也是锦衣卫里数得着的,一招就能砍死个送菜的丫环,我等佩服得紧哪。”明显的讥讽之意,童英岂能听不出来,但童英依旧只冷冷站立,并没接话。
横现山听得心头一凛,这才发现,除了朱秩煃身边五人,其他所有护卫手里拿得竟然都是绣春刀,而绣春刀正是锦衣卫专用武器。横现山寻思,这肯定和上月遇见的那个叫曹吉祥的太监有关。
上月初三,横现山独自去灵州散心。灵州有家酒楼叫“西子楼”,做得一手江南菜,很合横现山的胃口。在“西子楼”,有一个绿衣人主动和他搭话,言语之间,横现山知道此人不简单,便假意迎合此人。酒过三巡,那人终于透露出,他叫曹吉祥,是司礼太监王公公派来的,久闻横家堡的威名,想来结交。
横现山依然不动声色,脸带笑容,曹吉祥以为横现山被说动了,便拍胸脯承诺,只要归顺王公公,横家堡一定可称霸江湖。王公公手中有不少武功秘籍,都可以给横现山,需要钱的话,王公公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