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只野狼引路,寒枫出了老鸦谷,他将象牙哨子放回原处,拱手道:“狼兄,就此别过,请珍重。下次,我会带上小羊羔来,重重谢你和夫人。”
寒枫想:这蠡山以西以北都是大漠,往东则驻扎军队的卫所最多,妹妹只有可能往南走。
于是,他一路南行,边走边细细查访。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他也只是听到一些江湖人士说,这横天雪随师兄程长杰、许亦东逃下蠡山后,便不知所踪。
寒枫安慰自己说,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至少说明妹妹性命无忧,程长杰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武功高强,为人豪爽,有他在妹妹身边,寒枫还是比较放心。寒枫还打听到程长杰是河南辉县人,老家在太行山下,就觉得应该去那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河南境内,一马平川,他经过的城镇、村庄,人烟稠密、市井繁荣,百姓们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这与陕西地广人稀、民风剽悍的景象大不相同。一路上,总有人给他热心的指路,错过住宿时,也会有好心人免费提供食宿,这让寒枫感慨不已。
行走多日,终于到了南太行山脚下。这北太行、西太行都严重缺水,所以呈现出的是苍凉荒芜的景象,到处是光秃秃的山和沟壑,让人感到生存的艰难。而南太行却仿佛受尽上天的眷顾,长年有丰富的流水滋润,使得山川灵秀,风景绚丽,环顾四周,森林郁郁葱葱,野花绚烂开放,不时可见几十米高的瀑布挂在山前,这景色比起江南山水,也毫不逊色。
寒枫一面欣赏美景,一面打听程长杰老家的住所。
这天正午,他来到一片树林中休息,准备吃完东西,再前往一个叫孟营村的地方。正吃着自带的干粮,忽然林中传来一片嘈杂声,寒枫不知对方是何来历,忙收拾好行李,跃上高高的树冠,藏身在浓密的枝叶中。
不一会,来了十几个大汉,穿着各色破旧的衣服,手里都拎着大刀,见有片平地,便坐下来歇息。
一个胖胖的,穿着稍稍整洁的灰衣男子说道:“要去孟营村,必经过这林边的官道,小六,你去放风,如那狗官于谦来了,就招呼一声,今日必杀之。”
寒枫心里一惊,于谦的大名,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听到,无论是城里的商人,还是村里的农民,无论是年迈的老人,还是新婚的小夫妻……所有的人都说于大人好,说他清正廉明、大公无私,经常下乡访贫问苦、赈济灾荒,这样一个恩威遍布各地的好官,为何有人要杀他呢。寒枫心想,该不会有另一个当官的叫于谦吧,不管怎样,先看看再说。
有一个着黑衣,身上到处是补丁的矮个男子说:“大哥,以前我们在十字坡打家劫舍,几百号兄弟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过得多自在。这于谦一来,就把王公贵族、卫所将军圈的地都收了,分给无地的农家,对那缺粮的贫困户,干脆直接放官粮给他们,让他们秋收后再还,因病实在还不了的,则免予偿还。唉,这招比用军队来围剿可怕多了,山上的兄弟听说回家就能分田,官府也不追究,一个个都跑下了山。现在,就剩我们这十几个人,大一点的庄子都不敢去,再这样下去,非饿死不可。”
灰衣男子看来是这帮人的头,他弹了弹刀刃说:“跑了的都是来凑热闹瞎起哄的,我们这些老哥老弟上山最早,手里可都有血债,回不去了。我算是栽在了于谦手里,小六子探得他今日要去孟营村,苍天有眼,如能杀了这个人,我黄星还能东山再起。”
黄星这个名字寒枫倒是听江湖上的人说起过,此人是登州府“五行刀”门下“土刀堂”堂主,当年,“五行刀”门下弟子大都追随汉王谋反,事败后,门主齐远自杀,齐远的儿子“金刀堂”堂主齐飞被捕,黄星则侥幸得脱,没想到竟跑到太行山当起了山大王。寒枫暗道,老百姓不会说假话,于谦肯定是个好官,今儿的事我得管。
正思忖间,小六跑了回来,紧张嚷道:“大,大哥,来,来了。”黄星忙带人出了林子,寒枫也跳下树,悄悄跟在后面。
官道上远远来了五骑,马上的人穿着都很朴素,其中有三个年轻人腰间带着刀,走在前面,显然是护卫,后面的两人年纪在四十开外,也不知谁是于谦。
黄星率人拦在路中,那三个护卫见来者不善,忙把刀抽了出来。
黄星大叫:“我只取于谦性命,你等闪开。”
后面一个中年人策马上前,不慌不忙道:“我就是于谦,你是哪个?要杀我,罪很大哟。”
这于谦,高大魁梧,仪表堂堂,只是一身粗布长杉,沾着很多灰尘,显然已经在外奔波多日了。
于谦说话声音洪亮,自有一股威严在里面,黄星举着刀说道:“还记得‘五行刀’门主齐远么。当年你倒是威风,编了什么十大罪,把个汉王忽悠得跪地讨饶,后来又是你出的坏主意,将我师傅齐远围住,害得他老人家自尽。我就是他徒弟黄星,今儿要为师傅报仇。”
虽是十几年前的事,于谦还是想起了齐远这个人,他直视黄星道:“宣德元年,汉王谋反,齐远附逆,后来畏罪自尽,也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