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草原之时,也先对朱祁镇看得很严,给他支了个帐子,帐外日夜有个百人队在看守,也不准朱祁镇离开帐子十丈远。但草原民族是逐水草而居,自迁到离边关更远的土剌河畔后,也先对朱祁镇的看守越来越松驰,他不信这个连马都骑不好的皇帝,能凭空飞到千里之外去,除非他真是真龙天子。
锦衣玉食中长大的朱祁镇,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天寒地冻之时,帐内也无取暖之物,床上只有薄薄的被絮,他和袁彬紧紧相偎,互相取暖,捱过一个又一个冰冷的黑夜。
后来,虽在军营中,但看管他们的瓦剌士兵只剩下十人,依袁彬的武功,自然可以轻松杀死这十人,逃出军营,但他想了又想,还是不敢贸然下手,是啊,就算杀了这些人,他袁彬又如何能将皇帝带出这茫茫大草原。
朱祁镇身上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瓦剌士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每一茬的瓦剌士兵最终都成了朱祁镇的好朋友,这让一直观察朱祁镇的伯颜感到很不可思议,他决定亲自试一试,于是特地搬到了朱祁镇附近来住。
这一试的结果,他也成了朱祁镇的好朋友,朱祁镇的身上,没有那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他的言谈是那样的温和,他的举止是那样的得体,他的气度是那样的雍容,丝毫感觉不到他寄人篱下的窘迫与慌乱,你会不知不觉中,就被他感染,就被他吸引,你会当他是好久未见的老友,这次回来是专门与你怀旧与畅谈的。
从此,伯颜开始不断在也先面前说朱祁镇的好话,也先对朱祁镇也有了更多的尊敬,朱祁镇和袁彬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但有一个人始终高兴不起来,那就是喜宁,瓦剌大败,仓皇北顾,将他才燃起的希望之火完全浇灭,身在草原深处,他也不知女真人现在怎么样了,他想偷偷离开瓦剌,却又心有不甘,他想,除了瓦剌,现在又有谁能撼动大明的根基,只要也先缓过劲来,他依然还是最令大明害怕的草原雄主。
这日,也先突然就朱祁镇的事,问起了喜宁,也许他想听听这个朱祁镇曾经最宠信的太监的意见。
喜宁早有准备,他回道:“无非是放与杀两个办法,杀之容易,但有几大弊端,一来会激起大明上下的同仇敌忾,甚至引起明军出关报复,而我瓦剌新败,人员牲畜损失过半,士气不振,恐怕难有胜算。二来正如了朱祁钰的心意,做了他借刀杀人的刀,从此他可以完全把控明局,稳定天下,而这对我瓦剌也是在为不利。一句话,杀了朱祁镇,大明风平浪静,不杀他,倒有机会搅得朝中天翻地覆。”
“嗯,伯颜也是这个看法,可是,要白白就这样放他回去,我也先咽不下这口气,也丢不起这个面子。”
喜宁道:“当然不能就这样让他回去,还是要多留他些日子,也好让明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北上,如此,我瓦剌才能从容休整,以图再举。就是要送他回去,也要朱祁钰先开口才好,朱祁钰一日不开口,就留朱祁镇一日不放,丢了颜面和人心的,只能是他这个新科皇帝。而他一旦开口,那么条件就是太师您说了算,他若答应,可以给瓦剌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他若不答应,恐怕连那个孙太后也饶不了他。”
也先道:“是不能让朱祁钰过舒坦了,皇位从天而降,兄长再死了,他的命岂不太好了。我不但要把朱祁镇放回去,我还要和朱祁镇交朋友,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要他永远记得我也先的好。”
喜宁道:“只要朱祁镇能回到京城,他兄弟之间就有好戏看了,朱祁镇是太后亲生的,她自然是支持朱祁镇的,朱祁钰虽暂时占了上风,但只要有一丝机会,朱祁镇就能转败为胜。只希望他们斗得越狠越好,最好能立出两个朝廷来。太师,我忽然有一个想法,又不敢说出来。”
也先道:“在草原上,不要学汉人婆婆妈妈那一套,有什么就说什么。”
喜宁道:“太师的妹妹,宝勒儿姑娘,听说年纪也不小了,这要在中原,只怕早就许了婆家。当然,宝姑娘天生丽质,英武聪慧,也不是普通人高攀得起的。”
也先道:“你们南边的人,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你是想要我把宝勒儿许配给朱祁镇,对不对。”
喜宁忙道:“什么也瞒不过太师。”
也先沉吟许久,方才道:“这丫头的确不小了,也有很多部落首领来提过亲,可她一概回绝了,也是我从小宠坏了她,说啥她也不听,论起来,这丫头还是对汉人的东西最感兴趣,朱祁镇这人,长得也还一表人才,倒也配得上我们家宝勒儿。这样,我明日派人去探探朱祁镇的口风,看看他的意思,他要同意了,我再去与宝勒儿说,这事要真成了,他朱祁镇不就成我也先妹夫了么,都是亲戚了,自然要助他再登天子之位。”
伯颜也觉得朱祁镇和妹妹很般配,他自告奋勇去向朱祁镇提亲。
听了伯颜所言,朱祁镇倒有些心动了,宝勒儿他前几日曾见过,那是个不同于汉人女子,有独特韵味的草原姑娘,朱祁镇对她还是十分有好感的。而伯颜说的另一番话更令他心动不已,伯颜告诉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