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恨雨的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我要去做件大事。
徐有贞不断自责道:“都怪我,只顾着合计治水的事情,没有留意到沙公子是何时走的。不过,他所说要做的那件大事,应该是去漠北找寻被掳走的天子。前几日,我有一云南至交来此,他带了一批人找我,想请我提供一点银子,资助他们去救天子,我想这是好事啊,就答应了下来。可能是沙公子听闻此事,一激动,也就跟着去了。我忙得昏头转向,天亮时分才看到这封放在桌上的信,我这就派人把沙公子找回来。”
横天雪急道:“那个傻小子,他能干成什么大事啊,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
徐有贞道:“他们是骑着我送的快马走的,估计已走了大半夜的路程,横姑娘,我这就给你找匹好马。”
寒枫拦住横天雪,皱眉道:“此去漠北的道路有数十条,你可知他们走的是哪一条,沿途细细打听,就要耽搁不少功夫,你十有八九是追不上的。银库昨夜遭了劫匪,在大队官兵来之前,我们还是要以保护这些银子为重。等过两日官兵到齐,我们再做打算。”
两日后,总督从济南派来的八百精壮官兵到了张秋,寒枫等人这才和徐有贞辞行,徐有贞赠他们良马四匹,又一直送出十里之外。
横天雪欲立即上马去追沙恨雨,又被寒枫拦下,寒枫道:“还是我去吧,林姑娘这个样子,哪能带她深入草原,你想个办法哄着她去崂山,光是孙道长一人是带不走她的。”
横天雪倔强的说不,眼中冒出泪花点点。孙正阳在旁劝道:“横姑娘,这到了大漠深处,还是男人比较方便一些,以寒少侠的武功,瓦剌人谁也奈何不了他,若是带上林姑娘,只怕他还要分心照顾你们,再说了,人多目标就大,容易被瓦剌人发觉,贫道想,只要寒少侠寻到了人,以他二人的功力,一路杀回中原,也不费吹灰之力。横姑娘就随我回崂山吧,也好陪林姑娘养养身体。”
寒枫拍了拍妹妹的头,轻声道:“哥知道你的心思,沙恨雨也是我的亲人,哥答应你,一定会把沙恨雨带回来。”
横天雪看了看在路边追着蝴蝶玩耍的林影,只好点了点头。
北京城内,已有大臣上书,要求朱祁钰替换太子了,孙太后闻听此事后,怒不可遏,连忙去找朱祁钰责问,朱祁钰陪笑道:“几个大臣不懂事,儿臣已经斥责过他们了。”
深夜,蒋冕从幽静的胡同钻出,回头望了望低矮的府邸,自言自语道:“于谦啊,于谦,我真猜不透你是怎样的人。”
蒋冕奉了孙太后之命,趁夜出宫来找于谦,就是想要这个威望如日中天之人表个态,让满朝文武死了废立太子之心,可是,于谦却对蒋冕说,那是皇上的私事,他只负责兵部事宜。这摆明了是不想淌这趟浑水,蒋冕深感失望。
孙太后听了蒋冕的回报,沉思良久,才道:“从今儿起,你直接负责太子的饮食起居,太子尽量要深居简出,非要出去不可时,也绝不能脱离你我的视线。”
钱皇后在旁道:“母后,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如今之计,倒不如让出太子之位,否则,深儿终归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宫这么大,防是防不住的,能保住深儿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孙太后听罢,若有所思道:“皇后看问题,总是与众不同,说得也不无道理啊。”
周淑妃听了,忙在边上嚷道:“好好的太子,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孙太后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她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顿,道:“淑妃,你懂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现在的见深,已成众矢之的,满朝文武,眼见着祁镇归来无望,一心都只想在新皇面前邀宠,那么,见深的太子之位就成了他们往上爬的最好台阶。祁钰以前虽是个好孩子,但在这帮人的鼓动之下,难保不会起了私心。此时非要强行对着干,只怕会害了见深。”
周淑妃嘤嘤哭道:“不是说好了么,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钱皇后劝道:“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东西,那是抢也抢不走的,非要硬夺,就违了天理了。”
“天理,天理,你就知道天理,你烧了那么多香,念了那么多遍佛,皇上也没有念回来啊。再说了,就算见深让出太子之位,他们就能放过见深么。”
孙太后气得手直抖,正要大发雷霆,钱皇后却抢在前头说道:“好妹妹,不要太过着急,伤了身子,我看啊,只要见深让出太子之位,郕王反而不敢把见深怎么样。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见深让了太子,若还有不测,那天下之人岂非都要骂他……”
钱皇后自知失言,不肯再说。
“桀纣之君。”孙太后替她说了,钱皇后这么一插话,孙太后也不好再朝周淑妃发脾气。
孙太后又道:“朱祁钰这孩子,哀家还是清楚的,本性纯良,他不会害见深的。当然,如果见深一直抓着太子之位不撒手,结果还真就不好说。”
周淑妃也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她哭滴滴地问孙太后:“母后,那您说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