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澄溪的带领下,沙恨雨终于走出了这个用花草树木布下的迷阵,园外另有天地,有静谧的湖泊,有绿如翡翠的大片草地,草地上零星四散着一个个蒙古包,牛马成群,在草地上惬意地撒着欢儿。
他们走进一个蒙古包内,蒙古包里摆设十分简单,一桌一椅一床而已,傅澄溪让娜仁出去一会,他想和沙恨雨单独聊聊。
傅澄溪侧耳听了听,确认周围的人走远后,才对沙恨雨道:“大哥澄江失踪以后,傅家便炸开了锅,马上派人四处去寻,我也曾上玉龙雪山问过,人家却说他和尉迟庄主一起死于雪崩。别人相信,我却不信,我在雪山找了一年,没有结果后,又在江湖上四处察访,因为我对临终前的母亲有个承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罢,他大概是想到母亲死时也未能见大哥一面,又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沙恨雨本就嘴拙,见师叔这个样子,他心里也十分难受,他站起来,却不知道如何去劝解,只好又坐了下去。
傅澄溪这一回算是把数十年来的委屈、心酸全发泄了出来,好半天,他才止住哭声道:“唉,我宁愿他不是那个‘天下第一剑’,我希望他永远就呆在祖屋里,全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我大哥在江湖是成了传奇,可于他自己,却连凡人也不如,未在父母跟前尽孝,未尽长兄之责,未能延续香火,不过,他总算教出来一个好徒弟。”
沙恨雨道:“不,我比师傅差远了,给师傅丢脸了。”
傅澄溪真把沙恨雨当成了自家人,把他这些年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傅澄溪从玉龙山下来之后,一路向北寻去,每个地方都要细细察访,这期间也很少回家。他是个执着的人,不客气的说,近乎于偏执,几十年来,他把寻找大哥傅澄江当成了人生中唯一的目标,寻到第十年的时候,他没有放弃,寻到第二十年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最后,他一直寻到了塞外。
那一年,他四十五岁,他在穿越西北一片沙漠时,在无水的状况下支持了七天后,终于昏倒了。
他醒来时,躺在一个蒙古包之中,照顾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瓦剌女子,是他丈夫在沙漠里发现了他,把他带了回来。
傅澄溪活了下来,正当他要告辞时,那瓦剌女子的丈夫却出事了。一个月圆之夜,不知从哪里冲出一队黑衣人,要杀这瓦剌女子全家。傅澄溪和那女子的丈夫奋起还击,以一敌百,最终杀光了那帮人。令傅澄溪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竟都是汉人,而且武功全都不弱。
只是,那瓦剌女子的丈夫受伤极重,不久就死去了,而在那男人临终前,傅澄溪给了他一个庄重的承诺:我必将照顾好你的妻儿。
傅澄溪也受了伤,为了防止仇人再来,他忍住伤痛,带着已成寡妇的瓦剌女子和她的俩个儿子,逃离了那个地方。
逃亡的路上,傅澄溪才知道,死去的那个男人,名叫阿斋,竟是元昭宗的亲孙子,傅澄溪想:来杀元昭宗孙子的人,十有八九是明朝派来的,意图只有一个,斩草除根,以防大元东山再起。
经过长途跋涉,傅澄溪领着孤儿寡母逃到瓦剌,那时的瓦剌,四分五裂,脱欢虽被大明封为顺宁王,却也只是瓦剌其中的一个部落首领。宣德九年,脱欢袭杀阿鲁台,吞并了他的部落。朱祁镇刚当上皇帝那年,脱欢又杀了明朝所封的贤义、安乐二王,也吞并了他们的部落,从此,瓦剌最大的三个部落归统于脱欢名下。
野心膨胀的脱欢想要自称可汗,但他的手下纷纷劝他不要这样做,说瓦剌方才统一,人心未稳,此时称汗,必会引火烧身。脱欢衡量许久,才决定效仿汉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就这样,元宗室后裔,阿斋的长子脱脱不花,被脱欢找来,立为瓦剌的可汗,脱欢自立为丞相,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打败鞑靼,统一蒙古草原。可惜的是,仅过了三年,壮志未酬的脱欢便因病去世,然后,其子也先嗣位。
由于一直处于奔波逃亡之中,傅澄溪的伤势没有得到好的治疗,从此落下了病根,就在十一岁的脱脱不花刚被立为可汗,傅澄溪却倒下了。
阿斋的遗孀,那个善良的瓦剌女人,再一次救了傅澄溪,在她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傅澄溪三个月后,终于又从鬼门关活着回来了,但是,他的手脚从此便不再利索,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更别说用剑了。
一个剑客,从此却不能再用剑了,这对于他的打击是致命的,傅澄溪想到了死,可是,那个瓦剌女人形影不离的跟着他,一言不发地承受着他歇斯底里的吼骂,最终,竟让他打消了寻死的念头,慢慢地,一种说不清的情感从他心底升起,他发现,他爱上了这个善良的瓦剌女人。
草原上的风俗与中原截然不同,傅澄溪和那个瓦剌女人的结合,并没遭到任何人的反对。已成可汗的脱脱不花,还派人送来了祝福和礼物。
一年过后,上天又给了傅澄溪一个礼物,他的妻子,那个瓦剌女人给他生了个女儿,女儿出生时,天上满是彩霞,他便给女儿取名娜仁托雅,娜仁托雅在瓦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