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恨雨凭借他天生的记忆力,把娜仁托雅和她的族人,一个不少的带出了沙漠。走出沙漠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激动的草原男人们将沙恨雨高高抛起,他们暂时忘却了失去家园和亲人的痛苦。
娜仁托雅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极其普通的男人,心中充满了自豪,对,就是这样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只有一只手的男人,竟会勇敢地迎向上千名杀红眼的敌人,以他手中的剑挽救了一百三十名族人的性命,然后又凭一已之力,将他们带出了这片黄沙死海。草原上的人崇尚英雄,她将有幸追随这样的英雄,并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当所有人都平静下来时,沙恨雨却犯了愁,茫茫草原,他将往何处去。这时,娜仁托雅来到他身边,指着远方隐约可见的群山,道:"以前听父亲说,向南穿过沙漠,可见群山,群山之外,还有绿洲,只是山路奇绝,所以人烟罕至。‘
沙恨雨道:"再往南走,还会碰着那帮坏人,他们若是骑马冲来,我一枝剑是挡不住的,师叔说那边有绿洲,说明他一定去过,他能走,我们也行。"
沙恨雨不知道,就在离他百里的地方,寒枫正在四处探寻他的踪迹。
与朱允炆、韦千幛分手之后,寒枫又打马返回草原,以他的直觉,沙恨雨应该还在这大漠深处,他不能就这样回去,因为他答应了横天雪,一定会把沙恨雨带回去,他不想两手空空的回去,面对妹妹失望的眼神。
寒枫一路向北,化装成收购毛皮的商人,辗转于各个部落之间,边假装做着生意,边打听沙恨雨的下落,就这样,他不知不觉靠近了那片沙漠,可惜,就在快接近沙恨雨时,沙恨雨却带着娜仁托雅和她的族人走向更北的远方。
娜仁托雅和她的族人,在与世隔绝的绿洲长大,脱脱不花出于保护她的目的,从不会向她说起绿洲之外人世的复杂,就连伴她成长的族人,脱脱不花也不允许他们随意出入绿洲,他打算给妹妹营造一个单纯、宁静的世界,让人间的贪婪、仇杀远远离开她。
绿洲以西是他脱脱不花的大营,其他三面皆是大漠,所以,娜仁托雅所在绿洲的确被很好隔离开来,没有他这个大汗的命令,包括他儿子猛可也不能进到绿洲里去。只有他脱脱不花本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孤身进到绿洲里,和娜仁托雅以及那些淳朴的族人们呆上几天,他内心才能体会到最原始的平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片绿洲是娜仁托雅的生活绿洲,更是脱脱不花精神上的绿洲。
从脱脱不花大营冲出的铁骑,冲垮了这片绿洲,现在,沙恨雨要领着失去家园的人去寻找另一方绿洲。
如果娜仁托雅和她的族人早先走出过绿洲的话,他们一定听别人说起过"神山"的事,他们现在要去的,那遥远天际处,草原上极其罕见的连绵群山,就是瓦剌人心目中的"神山"。正因为是"神山",所以瓦刺人对之敬而远之,常有人在远处膜拜,却少有人敢入其中,就算有人进入山中,也从来是有去无回,这就更增加了"神山"的神秘感。
进入群山之后,沙恨雨有些怀疑师叔"吹牛"了,这山一峰更比一峰高,好不容易翻过三个山头,横在他们前面的又一座山,竟如一把利剑刺破苍窘,仰看云雾缭绕的峰顶,沙恨雨率先泄了气,他一路上抱着个小女孩,此时累得直喘气,他对娜仁托雅道:"上不去的,我们回吧。"
娜仁托雅摇摇头,道:"回不去了。"
沙恨雨这才发现,刚才淌过的那条山脚小溪,不知何时竟突然暴涨成一条滚滚大河,而且水还在上涨,有成汪洋之势,眼见水就要到了脚面,沙恨雨慌忙招呼大家快往山上爬。
还好,贴着崖壁尚有路可走,但也仅能容一人勉强而行,沙恨雨、娜仁托雅和几个特别强壮的男人,各抱着一个孩子小心前行,草原长大的女子,没有弱者,也都咬牙跟在男人后面,纵然心中害怕,也不肯叫出声来。只可惜了那些俊马牛羊,好不容易随人们出了沙漠,却无论如何也登不上这陡峭山崖。
看着这些辛苦养大的牲畜悲鸣着、嘶吼着,渐渐沉没于洪水之中,娜仁托雅和她的族人们默默流下了眼泪,沙恨雨没空去感伤,因为他此时走在队伍最前列,努力寻找着登山的路径。
谈不上是"路"的山路斜着向上,在沙恨雨率领下,众人奋力登到半山处,在这里,路却没有了,众人贴着绝壁,脚下碎石悉悉而落,有那胆小的,吓得尖叫连连,腿直打颤,非得死死抓住旁边人的手才能立住。而且,此刻天色愈加昏暗,黑云压至头顶,凛烈的寒风顺峰顶而下,不一会,竟飘飘洒洒落起了鹅毛大雪。
穿过沙漠时还是烈日当空,因此众人纷纷扔了厚重外装,身着单薄的衣服,没料到却会一日逢四季,在山上遭遇刺骨寒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都又不敢稍动,因为脚底就是深渊。
一名年青女子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大喊大叫着纵身一跃,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娜仁托雅急道:"师兄,我俩是习武之人,这点冷尚能忍受,可我的族人受不了,怎么办啊。"
沙恨雨也慌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