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狼带到那个深潭,寒枫想摸摸老狼以示感激,手指刚刚触及,老狼却迅速跳到一边,又背对寒枫,另一只年轻公狼朝寒枫呲了呲牙,表示了不满和警告。
寒枫无奈,只有下到潭中,沿铁链游向洞口,毕竟来过这里,算得上熟门熟路,很顺利的,寒枫进入洞中。
洞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亲切,寒枫心里颇有些激动,他稳了稳神,让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下昏暗的环境,再朝四处望去,他在寻找那个西域来的和尚,利苏摩。
石床上花坐着个人,低眉垂目,衣不遮体,寒枫入洞来的那样动静也沒有惊动到他,寒枫心知不妙,走上前一看,这人果然就是利苏摩,只是,人似乎已死多日了。
寒枫心内惨然,再仔细瞧去,利苏摩尸身竟然未朽,沒有一点死亡的气味,虽然瘦若干柴,却能坐立不倒,尸身四周落满长发和胡须,而利苏摩的头皮和下颔,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很显然,利苏摩是用手生生拔光了自己的头发和胡须,他的双手努力作合十状,但是姿势却很奇怪,因为他的两只胳膊严重扭曲变形,一看便是受过极重的外伤,但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的痛苦与绝望,相反的,寒枫竟然感受到了佛相的庄严与祥和。
潭里的”幽鱼”并未见少,地上鱼骨也不多,他曾登顶的地方,有一块石碑,石碑上的字,寒枫昔日在峰顶见过,是关于”血蝉神功”由来的,寒枫当即明白了,这块石碑是田小蚁推下来的。
石壁上的一段血书引起了寒枫的注意,血字很淡,却依稀可辨,约有五百余字,读完之后,寒枫唏嘘不已。
从这段以血书写的文字中,寒枫知道了利苏摩在山洞中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也终于知道田小蚁是如何学到”雪云踪”,又是如何以身体和欺骗逃困的。
这段血书的最后写道:以往数十年的修行不如洞中一月,我懂了。寒枫,你若来此,不要同情我,也不要怪田小蚁,我的死与她无关,相反,我对她很歉疚,我应该早些告诉她出去的方法的。还有那些可爱的鱼,在我顿悟之前竟被吃了那么多,寒枫,不要埋了我,那就是一副臭皮囊而已,也不用把它们送回天竺,这儿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利苏摩是活活饿死的,他本可以”幽鱼”为食,等待寒枫来救他,他也深信寒枫会来,否则也不会留血书于石壁,但他放弃了这个生的机会,也许他是真的懂了什么,悟了什么。
寒枫朝利苏摩的尸身行了个礼,感慨了一番,方才跃上石壁,上了峰顶。
峰顶上没有田小蚁留下的痕迹,除了少了那块有字石碑,一切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血蝉”还要近百年才能出来,不知到时谁又能成为有缘之人,寒枫突然一个闪念,竟想到了紫渟给自己生的那个男孩,随即,寒枫摇了摇头,暗骂了自己几声,心道:寒枫,你傻不傻,俗不俗,就算你有私心,真到”血蝉”重现,那孩子也是垂垂老者了。
此时天色已暗,他腹中有些饥饿,便掏出浸湿的牛肉干来嚼,不知怎的,寒枫不愿下到洞里歇息,也不愿再食用那些美味的”幽鱼”,他随意寻了块树下干地,和衣而卧,只是,这一夜他辗转
反侧,想着各色的人和事,一刻也未入睡。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寒枫剥来树皮,开始制作下去的绳索,寒枫动作很快,大半天的功夫,长五十余丈的树皮搓的绳子便接好了。
来到早前系绳的大树前,寒枫这才看到,有一截同样是树皮制成的绳索绕在树干上,已经接近腐烂,寒枫知道,这一定是田小蚁用来下崖的。
寒枫落地之后,惊喜地发现,老狼”耳尖白”和那只年轻的公狼并沒有离开,一直在崖底徘徊,看到寒枫下来后,并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朝寒枫摇了摇尾巴,便朝谷外跑去,寒枫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老鸦谷”,横天雪一下子就蹿了过来,紧紧搂着寒枫的脖子,哭啊,叫啊,闹得寒枫很有些招架不住,等横天雪平静下来后,看着妹妹的一脸倦色和乌青的眼窝,寒枫心痛不已,他猜得出来,在他入谷的一天一夜里,自己的妹妹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横天雪边抹去泪痕,边道:”你刚进谷去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一个劲乱跳,总是抑制不住的往坏里去想。后来,你说的那只”耳尖白”带着个嫩点的狼,从我身边蹿进谷去了,我想·,这狼通着人性哩,肯定是念着旧情,去给你带路了。””那你怎知它不是去吃了我呢。”寒枫问道。
横天雪破涕为笑,道:”要吃,刚才在谷外头就连我一块吃了,难道它要躲开其他的狼,冲进谷去吃独食。”
寒枫道:”吃啥独食,它还带着一只小公狼呢,我猜啊,一定是田小蚁防着我重入谷中,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去对付老狼,说不定那只母狼就让她弄死了,否则,这老狼也不会那么恨人,我以前和它们关系处得可好了。”
横天雪亦感概道:”这狼比某些人还好,有情有义啊,它带着年轻的公狼去,可不就怕你掉到泥沼里,它一人拉不上来呢。”
再看那只老狼,已无了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