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铜带领三百余宫中侍卫匆匆离去,横天雪松了口气,对林影道:“宫墙之外,再无人把守,到了宫里,就看姐姐的了,听说里面有几千间房子,想想都吓人,若不识路,一间紧着一间找下去,估计一年半载的,别想找着朱祁镇了。”
二人借着黑夜掩护,抬来早就备下的梯子,宫墙可比诏狱的围墙矮多了,三丈多高,横天雪、林影站在梯顶,再轻轻一纵,便跃上了宫墙。
他们是从西华门边上进来的,此时,冷雨已停,又起了夜雾,皇宫被乳状的雾气笼罩着,显得更加神秘庄重,横天雪是第一次进到宫里,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和忐忑,呼吸便有些急促起来,林影握着横天雪的手,待她稍稍平复后,轻声道:“妹妹,这雾来得好,不过,你要跟紧我。”
林影算是二进宫了,当年她冒名入宫做宫女时,就多次深夜外出,把皇城内重要的地方都摸得滚瓜烂熟,所以,她领着横天雪,毫不费力的就寻到了皇帝睡觉的地方,乾清宫。
横天雪点翻了值守的太监和宫女,入到暖阁一看,空无一人,横天雪解开一名宫女的穴道,捂着她的嘴,将声音压至最低:“告诉我,朱祁镇去哪了,别喊,喊我就宰了你。”
那宫女指着地上的另俩个宫女,摇了摇头,横天首明白她的意思,道:“你不用怕,这俩人和暖阁外的太监,都被点了穴,已经昏睡过去,听不到你说什么。”
那宫女这才点点头,横天雪慢慢将手从她嘴上挪开。
“皇上今夜去了坤宁宫。”
话刚说完,她头上又捱一指,也立即昏了过去。
“林姐姐,咱们赶紧去坤宁宫,这几个人不妨事,我只用了半分力,一个时辰后,他们便会醒了。”
朱祁镇重登大位之后,还是很勤勉的,每日批阅奏折都要到深夜,处理完政事后,朱祁镇便会去坤宁宫陪皇后说会话,因为他知道,一到寒冬腊月,钱皇后的那只残腿就会疼痛难忍,令她无法安睡,只有他去了,夫妻间说说笑笑,也许还能缓解一下她的病痛。
“皇后,朕今儿去了翔凤楼,看见西北处有一府第,富丽堂皇,奢华之极,不亚于朕的皇宫,朕就问:‘这是谁家啊?’,恭顺侯吴瑾也很惊讶,说这一定是王府。皇后,你猜猜,是谁家的府第。”
钱皇后道:“臣妾久未出宫,哪里猜得出来,不过,要说是王府,臣妾是不信的,有哪个王爷敢把府第建得比皇宫还漂亮。”
朱祁镇道:“吴瑾当时跟朕说了一句话,‘不是王府,谁敢僭逾若此?’,朕只能苦笑,因为朕想起来了,那里应该是忠国公石亨的府第,还是朕下旨要工部帮他修的,没想到,他竟弄得如此夸张。”@&@!
钱皇后道:“前几日,听陛下说,那石亨的部下、亲戚、朋友等攀亲骗官者多达4000余人,朝廷内外,将帅半数都出自他门下,臣妾觉得,忠国公做得有点过了。”
朱祁镇哼道:“何止是过,他简直是要骑到朕的头上来了,石亨半月前上奏,竟要朕下旨给工部,为他的祖墓立碑,还要让翰林院撰写碑文,呵呵,大明立国以来,哪里有为功臣祖宗立碑的先例,朕让其自立,他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朕脸色看,说自己身体不适,自顾下朝了。”
钱皇后听了,亦是十分气愤,道:“还有这种事,他石亨究竟想干什么,不有没有君臣之仪,他为公,侄为候,陛下的恩宠难道还不够么,再进一步,岂不是要陛下封他为王。”
朱祁镇道:“一个石亨,一个石飚,据门达说,光他们叔侄两家,就养了有三万猛士。”
钱皇后忧心忡忡道:“那陛下可要当心了,臣妾以为,陛下应该与信得过的阁臣商议,早做决断。”*&)
朱祁镇道:“朕顾及到石亨的夺门之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们叔侄,但这俩人不思皇恩浩荡,反而变本加厉,似乎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
钱皇后道:“有一句话,臣妾一直憋在心里想说,却又一直不敢说,一是怕有干涉朝政之嫌,二是怕陛下听了不高兴。”
“哦,皇后啊,你我夫妻多年,本为一体,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快说给朕听听。”
“陛下,臣妾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夺门之变’四个字,弄得陛下这皇位像是抢来的似的,其实,据太医说,那时的郕王,已经病得不轻,他又无子,也许用不了一年半载,只要郕王一死,有太后和老臣们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该陛下重掌朝纲,而石亨他们那样激烈的做法,陛下想过没有,如果失手,将陷陛下于何种危险的境地。”
朱祁镇听了,感动道:“皇后虽居深宫,但看事情却胜过朝中大部分臣工,只有李贤,就在前日,也对朕说过同样的话,朕当时就做了决定,不准任何人再提‘夺门之变’。”
“凭借‘夺门之变’,获利最大的就是石亨和曹吉祥,陛下禁谈这四字,等于是要和他二人拉开距离,只怕要打草惊蛇了,陛下可做好了准备。”
朱祁镇毅然道:“朕再也不愿做受人摆布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