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窄窄的独木桥,过了那道布满铁蒺藜的深壕,再往前五十步,有两扇门并列,相距不远,一门上写着"生",一门上写着"死",寒枫凝视了会,有些犹豫,这时,不知从何处射来一只弩箭,正钉在那金漆描的"生"字上。
寒枫回头看时,依然只见沙根雨,不见有别人,沙恨雨守在大门口,凭着手中木棍,挡住了锦衣卫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本来,按照事先约定,寒枫只需守在诏狱大门,等横天雪她们到来即可,但寒枫到了诏狱后,临时改了主意,他决定独自闯关救人,以此向朱祁镇宣示:诏狱都挡不住我,那么,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所以,你最好别百工找我们的麻烦。
一个"生"门,一个"死"门,箭指"生"门,寒枫却偏往"死"门去,他想:入了诏狱,何来生路,引我入生,我偏不上当。
此时,寒枫若是能跃上高墙,便可看到,在胡同对面,有一院落,院落中不知何时竖起了一个高竿,高竿上盘着个黑衣蒙面人,手中拿着枝强弩,黑衣人见寒枫还是入了"死"门,惋惜道:"寒枫,本想救你一命,可惜你不领情,那也怪不得别人了。"
黑衣人溜下高竿,对底下扶着竿子的四人道:"你们在这盯着,草已拨动,该我去石家惊蛇了。"
说罢,黑衣人跃上房顶,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三个月前,朱祁镇下了道旨意:武将非奉诏不得入宫。石亨便感觉到,天要变了。要知道,自"夺门之变"以来,他石亨官拜太师,爵封忠国公,受到的恩宠无以复加,他想什么时候入宫就什么时候入宫,不管白天黑夜,只要他想见朱祁镇,朱祁镇就得随时召见他。
武将非奉诏不得入宫,哼哼,这不明摆着就是针对我么,除了我石亨,还有哪个武将能随意进出大内。石亨心有不甘,他决心在群臣之中,特别是自己门生面前挽回面子,便又故意上奏,请朱祁镇为自己祖宗立碑,他想:我为你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这点小事总不致于不答应吧。
没想到,朱祁镇真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当即就把他的奏折给驳了回来,令石亨颜面扫地。
石飚听说此事,大发雷霆,他对石亨道:"伯父,飞鸟尽,良弓藏,看来朱祁镇要对我们下手了,既然他不义,就别怪我们不仁,伯父既能扶他上位,也能赶他下台,姓朱的猫猫狗狗多得数不过来,我们再立个不咬人的就是了。"
石亨道:"咱们的人,大都外放边关为将,掌握京师三大营的,是曹吉祥那个阉人,徐有贞一倒台,他就把矛头指向了我,指望他助我再来次‘夺门之变’,绝不可能,只怕到时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石飚道:"侄儿振臂一呼,京师里瞬间可聚一万死士,伯父在郊外的各处农庄里,亦养着两万猛士,只等伯父一声令下,便能……"
石亨打断石飚的话道:"那个从徐有贞处来投你的,叫韦干幛的,可靠么。"
"可靠,侄儿派他做过几次事,也杀过几个对我们不利的言官,他都完成得很好,江湖中人,重义者少,重利者众,银子给的到位,哪有不卖力的。"
石亨点头道:"他以前是徐有贞的人,‘夺门’之夜,他和手底下那帮江湖人,露的一手功夫委实惊世骇俗,那么多锦衣卫都无声无息地死在他们手里,如今,徐有贞被一贬到底,去了那个野人、瘴气遍布的蛮荒之地,他改换门庭也是正常之举。飚儿,好好待他,以国士之礼待他,将来,他会是个举足轻重之人,咱俩养的那三万所谓猛士,没有一人比得上他。"
从那以后,心高气傲的石飚,对待韦干幛恭恭敬敬,真的做到了上马一锭金,下马一银,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他了,这令韦千幛感动不已,多次拍着胸脯向石飚表白:"士为知已者死,候爷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自认时机成熟后,石飚交给韦干幛个任务:盯紧门达。
石亨认为,现在的京城,最有势力之人,除了他与曹吉祥外,就是门达了。曹吉祥名义上掌管三大营,但自今年七月以来,他就只能调动五百人以下规模的兵士了,超过五百人,就要由兵部同意,没有兵部的令符,他多一人也带不出营,而最重要的是,这几个月,三大营人员调动频繁,新任的一批武将全由兵部选任,跟曹吉祥连气也没通一声,据说,这全是李贤给朱祁镇出的主意。
那么,京城里唯一能对抗他们石家的力量,就是锦衣卫了,门达这个人,表面上对石亨、曹吉祥都很客气,但石亨看得出来,这种客气有多敷衍和冷漠,几经试探后,石亨叔侄放弃了收买门达的企图,他们的结论是:门达没有野心,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当好朱祁镇的狗。
所以,石亨叔侄一致认为,盯住门达,就能了解朱祁镇的动向,朱祁镇一旦有异动,自己这边便可先下手为强。
在这个凄雨之夜,韦千幛给石亨叔侄带来了比万年寒冰还冷的消息,朱祁镇从各省调来的数千锦衣卫,要准备行动了,现在正在诏狱附近集合,刚才的火箭,就是门达发出的讯号。
石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