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念俱灭,这一刻,我只愿飞机就此消失在茫茫夜空中,永远不要落地。大年三十晚上的飞机上,空空如也,无边的寂寞涌了上来,抓心挠肺,肝肠寸断。也许是缺氧,我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飞机降落在郑州机场,一个我从没来过的地方,已经是深夜,外面是刺骨的寒冷,大雪纷飞,一片片雪花缓缓降落,我的心也在慢慢坠落,越来越低,低到尘埃里。新的一年已经到来,可我拿什么来迎接你呢?一辆黑车开了过来,我问也没问就上去了,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越远越好,越偏僻越好。司机奇怪的看了我两眼,看我脸色没再说话,默默地开始开车。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司机收了我二百块钱,下车来,黑乎乎看不清楚,司机帮我敲开一个小旅馆的门,就此离去。店主看来还没睡,农村有守岁的习惯,大年三十的晚上要守着一盆火到天明,来年的运势才会象火一样,越烧越旺。店主看了我两眼,操着当地口音问:孩儿,怎么大过年的一个人跑出来?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说:出差。他摇摇头说:哎呀,这可造孽了,来吧,赶紧烤烤火,俺去给你整碗面。
喝上了一口热汤,忍不住要热泪盈眶。住进店主给我安排的房间,这说是旅馆,其实就是他们家多出来的房间改造的,条件很简陋,就一张床,一个桌子,一张凳子,还有一个老式的电视机,公共卫生间还在外面。我不在乎这些,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店主还热心的给我送来两壶热水,我感激不尽,我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人家守岁了。
蜷缩在床上,却没了睡意。想起刘欣给我的那个电话,我依然感到难以置信,我的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孩子,如果是真的,也太巧了,这个结果太过荒唐,也让我猝不及防。我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没有一点点预兆,就这样突然的出现。
我当时没有说话,就挂断了电话,我的心好乱。孩子,你来的不是时候,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去迎接你,我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去照顾你呢?想起老毕和刘欣,他们结婚了,我算什么?我该如何去面对他们,又想起白冰冰,心里一阵绞疼,都是我造的孽,我真是罪孽深重。
一夜无眠,直到天快亮我才昏昏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不知时间。直到店主来敲我的门,我起来才知道已经是下午了,他看我这里没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我很不好意思。洗漱完毕,感觉肚子有点饿,出门转了一圈,这果然是个够偏僻的小村庄,坐落在半山腰上,这里已经算是街上,但是只有几家店面,卖的东西也很少。我走进一家小卖部,买了一条烟,几瓶白酒,然后乱七八糟的吃的东西买了一堆,老板很高兴,碰到大客户了。
我提着一袋子东西回到旅馆,店主问我:孩儿,要在这住多久?我说:不知道,可能要好久。他看看我提着的东西,说:天天吃这些可不行,没营养。我勉强笑了笑,没说话。他又说:现在大过年的,外面饭馆也没开门,要不你就在俺家搭伙,店里也没别的客人,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这是冬天里的温暖,我是碰上好人了,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我掏出一叠钱递了过去。店主摆摆手以示拒绝,说:店里记着账,该多少就多少。我连连道谢。
接下来的日子里,和店主一家慢慢熟络起来。他们家一家七口人,店主夫妇和店主父母,他们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十八岁,不读书,已经在工地上做工,二儿子十二岁,在上初中,还有一个女儿,只有一岁多,刚刚会走路,牙牙学语,十分可爱。
这里是山区农村,没人管计划生育,每家每户最少两三个孩子,还有更多的,他们的意识里,多子多福,越是生得多,就越是人丁兴旺。我打听了一下,这个地方属于伊川县,当地有很多煤矿,店主指给我看,对面山上就有几个大煤矿,其中一个去年发生瓦斯爆炸事故,死了几十人,老板跑路了,这种事情很多。
远离了大城市的喧嚣,在这偏远山村里,就像进入了世外桃源,与世隔绝,不问世事。我关闭了手机,也没有网络,唯一对外界的认知就是通过那台旧电视,这世界每天都在变,隔三差五就有爆炸新闻,可这所有的一切与我都没有关系了。不知不觉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在山上转转,偶尔与店主一家聊聊天,我现在叫他老邱,他才四十多岁,可显得很苍老。他的小女儿小名小丽,活波可爱,看到她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才觉得生活有了一点阳光。想到刘欣说的我的孩子,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我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夜晚是最难熬的,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家家关门闭户,除了几声狗叫,无比的安静。我一夜夜的失眠,半瓶白酒灌下去,在强烈的眩晕下勉强能睡半个小时,就开始做恶梦,老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却动弹不得,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然后就往一个黑洞里不停下坠,苦苦挣扎中猛地醒来,满身大汗,眼前是无边的黑暗。
我过得不知日月,转眼已是农历初八。老邱吃早饭时问我:孩儿,看你有心事啊,晚上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