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办公室,春姐低着头回到自己的电脑前,默不作声。其他人看到我这个时候进来,都有点吃惊,我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现在我被调到市区,她们虽然妒忌,但是已成既定事实,级别比她们高了,她们出于礼貌,还得报以微笑。
我走到欧阳雪边上,跟她耳语了几句,她一脸惊讶,我示意她别声张。再看春姐,此刻就像一只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狗,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一动不动。从前她狗眼看人低,现在却低眉顺眼,看来只不过是外强中干,想想她年纪一把还孤苦伶仃,我还有点可怜她。
到了市区办公室,今天我迟到了也没请假,我正准备去找叶总解释,一进门就有同事提醒我去找叶总,我觉得有点不对,难道春姐已经向叶总告状了,这死女人动作倒挺快的,这个可能我早已想过了,就算叶总要追究,我也一口咬定是私人恩怨,我也想看看叶总到底什么态度。
进了叶总办公室,我只是叫了一声叶总就不再说话,言多必失,别一开口先把自己卖了。叶总示意我坐,我抽出她对面的椅子,直着腰坐下,叶总的眼睛里平静如水,看不出内容,这就是老江湖的表现。
过了一会儿,叶总才开口问道:你和阿春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平淡,她叫春姐为阿春。
我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想想还是长话短说,我装着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只是一点个人矛盾。
叶总可能没想到我说得这么轻松,她抬眼望向我,说:是吗?我听说你打了她?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是我冲动了。
叶总语重心长地说:庄岩,不管对错,你打女人都是不对的。
我当然知道不对,可是情境所迫,这个话看来必须说清楚,我看着叶总说:叶总,我也知道不对,可是我也是忍无可忍,我跟您说过,欧阳雪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们是要结婚的,可你知道吗?上周六她竟然让欧阳雪一个人拖地,这简直就是谋杀,如果出了什么事,谁能负这个责任?如果这是在战场上,面对的是你的敌人,你还能顾忌这个想杀你的人是男是女吗?
叶总半天没说话,估计也是无言以对,等了一会儿,她才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你们之间的怨恨已经这么深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考虑不够周全,这样吧,我把欧阳雪也调到市区来,希望你们之间能够圆满。
我没想到事情竟然以这样的结果反转了,我有点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叫道:真的吗?
叶总眼中含笑,说:真的,不过你要更加努力工作,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我赶紧保证道:谢谢叶总,我一定做出成绩,不辜负您的期望。
叶总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啦,这件事就这样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是男人,心眼儿放大点,找机会给阿春道个歉,就算过去了。
我答应着,起身跟叶总道别,出门前眼角瞟到叶总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擦眼泪。也许她是触景伤情,想起了自己不幸的婚姻,唉,这人世间谁又能真的得到圆满?谁不是人前光鲜,背后心酸,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也许这就是宿命。
回到办公桌前,我定了定神,这件事的最终结局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顶多春姐以后不敢惹我们,哪知道叶总竟然改变主意把欧阳雪调到市里,想了半天,我才转过弯来,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会叫的鸟儿有虫吃。一直默默无闻勤劳苦干,老板对你放心着呢,才不会主动提拔你,枪打出头鸟,但是起码能先出头。
生活似乎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我和欧阳雪在市区团圆,不光工资涨了,工作的平台也更大了,按说我应该知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欧阳雪没说什么,我自己却有些失落。我们还挤在出租房里,如果孩子出生,还得找个大房子,还得让父母过来帮着带孩子,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我终于体会到了阿黄以前面临的困境,如果没有房子,如何安居乐业?
大家都忙,虽然都在同一个城市里,虽然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会变,可是联系越来越少,好长时间没跟阿黄他们见面了,偶尔打个电话,也聊不了几句。但是这几天,我一直有个想法,想找阿黄好好聊一聊,打听一下他买房的事情,房子,现在成了我心头的一个结。
我感觉我活得越来越庸俗了,以前的浪漫想法看来真是幼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硬撑着,自命清高,现在有了对象,也即将有孩子,才发现什么都是虚的,钱最重要,没钱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子,给不了老婆孩子安稳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问题。
“当我无牵无挂的时候,贫穷对于我来说只是晚上吃馒头与吃牛排的区别,无损我的快乐,可是当我爱上一个姑娘的时候,我才深深感受到贫穷所带来的自卑。”这是网络上的名句,从前读起来只感觉有意思,此刻却像一把刀一样深深的扎入我的内心。
我从未如此关注深圳的房价,以前没想过买房子,根本没感觉,现在看着以日为单位上涨的房价,我的心就像竹篮打水,晃晃荡荡,最后恐怕也是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