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没睡好吧。我如是安慰着自己。

可是当我刷牙的时候，我又发现，牙刷只是在口腔里转了一圈，我的牙龈就出血了。

鲜红的血液混在水里，并不散开，粘稠得像是被冻住的红色墨汁。

难道，我真的病了吗？

就在这时，裤子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但数字下面，却写着浙江海宁。

我想都没想，就划开了接听键。

“你好，是白丰瑞吗？”

“你是？”

她说，她是海宁市第四人民医院的医生。姓程。有一位叫做柳湘云的失忆患者，今天吃早餐的时候，用手指蘸着番茄酱，在餐巾纸上写上了我的电话号码和名字。

我心头一动，这算是柳湘云的潜意识在作祟吗？

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画面：柳湘云在疯掉之前，或者说，在面对危机降临的时候，反复念叨着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她怕自己会遗忘，她想告诉我一些事情。

是这样吗？

“你到底是不是白风瑞？你跟患者是什么关系？”对面医生的声音很不友善。

我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又问：“她还写了什么？”

“没别的了。你抓紧时间过来一趟吧。要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报警？”

“对。她刚住院时，警察同志就跟我们说了，有任何线索，都要通知他们。可是病人的情况很不稳定，不接受任何盘问。我希望你先到，安抚她的情绪。否则，警察一出现，她就会因受到刺激而忘记更多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

“那你快点。”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皱了皱眉头，现在的医生，脾气都这么暴躁吗？

我登陆了铁道部的官网，查询了一下列车时刻表。

现在是5点35分，40分钟后，会有一辆高铁由丰阳市始发，直达浙江杭州市的高铁，然后在站内换乘，10几分钟便能到达海宁市。

如果现在出发，打车到丰阳市火车站，那么还能赶上这班高铁。

由于路途遥远，穿着脏衣服坐火车极不舒服，我跑到另一间卧室，急匆匆地找出父亲遗留下来的衣物，也不管合不合身就往身上套。

我又找了个背包，把异兽影集和光盘装进去，然后把钥匙和写明了去向的纸条，一起放到客厅茶几上，便离开了照相馆。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这次远赴他乡，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说走就走”的意思，很冲动。但对我来说，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值得我满腔热血地一头扎进去。

后来，我仔细分析过自己的行为。前往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城市去找柳湘云，并非是因为我的勇敢，正相反，那是我最自私的一次决定。

当时的我，或许只有一个目的，逃离淤泥浮沉，漩涡遍地的丰阳市。

但是，我在海宁市的经历与收获，却又让我觉得，那是一次相当正确的决定。

许是赶上暑假的缘故，火车上的人很多，过道里和吸烟区都站满了人。走路时还得盯着点脚底下，否则很容易踩到其他乘客携带的行李。

孟庭絮打来电话时，我正站在吸烟区的角落，忍受着烟雾缭绕的煎熬，她没有对我这次毫无准备的出行有任何评价，只是说了几句诸如“小心安全，别轻易上当受骗”之类的话。

她的电话挂断没几分钟，张若曦的短信就发了过来，很长一串信息。

我本来就有点头晕，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汉字，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厌烦感，再加上她行为诡异，却又不肯吐露实情的做法让我很不满。我便把手机塞进了兜里，没去看她说了些什么。

可是，才过去十几分钟，我的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想把手机再拿出来看看短信里写了什么。我暗骂自己没出息，把脑袋枕在被太阳烤得发烫的车门玻璃上，咬牙硬挺着。

又过去十分钟，我的注意力仍旧没办法从手机上，转移到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里。而且，那一副能令宅男为之疯狂的容貌和身段，已如刀子般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算了，看一眼又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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