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热情，倒也不冷漠。

或许是措辞太平淡了吧，信息发过去以后，她没有再回复我。

“小伙子，第一次出门？”坐在帆布袋上的老头点了支烟，吞云吐雾地看着我。

我脸上一红，跟他撒了个谎，“没有，我经常出差。”

他好像是被烟呛到了，嗓子撕拉拉地咳嗽了几声，他的笑声也混在咳嗽声里，听起来有几分爷爷的亲切感。

“不像啊。你肯定很少出门。”

“您怎么看出来的？”我看着他，微笑道。

他应该是位农民，阳光在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嵌刻着犹如黑泥般的印记，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敦厚的老实人。

可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与自己的相貌很不协调。

“你不喜欢闻到烟味，但上车的时候，却没有随着人流挤向车厢里，而是选择看起来便于落脚的吸烟区。等到你发现这里都是饱受煎熬的烟民时，想再往车厢里挤，却挤不进去了。”

“你站的位置很空，是因为那里是车门区。等过了石家庄，火车调头，再次停靠站台时，嘿，你那里就得开门了。你不走，列车员也得把你撵走。”

“你上车的时候，并没有捏紧手中的票。我瞄了一眼，看到你这次旅途的终点是杭州，但你却没有带多少行李。若说你喜欢轻装上阵，可也不是。你的衣服颜色太老了，而且明显不太合身，像是你家长辈的衣服。”

“仅从这几点，我就知道你对这次的出行欠缺考虑，而且准备时间很短，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在我震惊的目光里，扶着膝盖站起身，将烟头扔进车厢壁的折叠烟灰缸里，道：“年轻人，提醒你一句。票要抓紧咯，身份证号码别露出来，否则啊，我随便套你几句话，就能推断出被星号代替的数字。”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大叔，您还看出什么来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将地上的行李抓了起来，也咧着嘴笑了起来，“你有两位很关心的女性朋友，这次出远门，很可能是你想逃避什么。我猜，是爱情？呵，也可能不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以事业心为重。不过，你握着手机满脸挣扎那一幕，说明你很在乎其中一个女人，但你们之间又有点误会。你不知道该相信她，还是该怀疑她。现在的你，很迷茫。”

他的身上没有一点智者的风范，也不像是那种目光锐利的老刑警，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乡下贫农。但他的这番推断，却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把问题抛给一个首次谋面的老人，即便他真是一名受人敬仰的智者，这种行为也有点愚蠢。

但是，我并没有对他的答案感到期待。因为，我只是把这种方式当成了问卜，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将行李扛在背上，睁着浑浊的双眼看了看我，笑道：“年轻人，答案就在你的心中，何必多此一问呢？”

火车车厢轻微地颤了颤，然后停靠在了站台边。

他挤在人群当中，一步步地向外挪着。

我抻着脖子喊道：“大叔，您怎么称呼？”

“我叫龚梅笙，再见啦小伙子。”

他把声音拖得很长，在嘈杂的人声和火车的汽笛声中，竟莫名其妙地凸显出一种离别的伤感来。

“再见。”

我轻声说着，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这个老人很睿智，目光也很敏锐，谈吐间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他肯定不是个普通人。至少，年轻时不是。

可是，他的破旧穿着和扛在肩头的帆布袋行李，以及如刀削斧凿般刻在脸上的皱纹，却又使他看起来像个敦厚的老实农民。

如果他是深藏不露，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毫不起眼，那么，他就不应该当着车厢里那么多人的面，给我上演一出精彩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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