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在我面前上演生啖人肉的女子,并没有一下子从追求艺术的摄影师,变成行为怪诞的疯女人。
翟冬雪跳到火把光中,大喊抓到你时,她仅是略微错愕了一下,随后风情万种地笑了笑,轻声反问道:“你抓得到我?”
“我当然抓不到你。可是他能!”翟冬雪用力一拉,把正茫然无措的我给拉了出去。
那个女子看到我的第一眼,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眼眸中似乎还带着浓浓的困惑,可是当我渐渐走入到熊熊燃烧的火把前,让火热的光线尽情在我脸上翻滚时,她的眼中越睁越大,就跟见了鬼一样,眼白增多,瞳仁变小,看起来极其惊恐。
草,真他娘地有意思。
这副表情,不是应该由我来呈现吗?
吃人肉的女子是她,可不是我!
“是你,竟然是你”她连续说了两遍,嗓门尖锐,脸色苍白,就好像我曾给她的记忆留下了多大创伤一般。
“对啊,就是他,你怕不怕?”翟冬雪笑嘻嘻地说着。
我更加迷惑不解。
从翟冬雪的表现来看,她似乎知道我与疯女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她所知道的内容,可能与真相恰好相反。
因为我们两人相遇,该感到恐惧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
但接下来,当我把脑中那一幅幅血腥暴力,几乎令我作呕的画面挥退后,她曾在我面前做过的恶行,以及高中女同学惨不忍睹的尸体,都如幻灯片一般,在我眼前划过。
“是你!你杀了她!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咆哮着,脸色狰狞地甩开大步,朝她冲了过去。
但更加反常的事情发生了。
我凝立不动时,她的表情格外惊恐,可我凶狠地走向她后,她脸上的表情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惊恐变成了困惑,眉头微皱,紧咬嘴唇,就跟我初见她恐惧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你等会儿!你说谁是杀人凶手?”她做了个停下的手势,大声质问。
“你,当然是你!”
我的嘴里泛起了浓重的血腥味,许是因为过于冲动,把牙龈给咬出了血。
“呵,你看到我杀人了?”她冷笑着问。
“当然!你还想狡辩?那天我在……”
说到这里,我的心头突然掠过一阵很异样的感觉,促使我立刻闭紧了嘴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当时,我在盐官鬼楼中只能看到她在施暴,却无法阻止她的恶行。张若曦跟我解释说,我们身处于幽灵窟中,所看到的一切东西,都是时空乱流残破后留下的碎片,没有什么是真实存在的。
高中女同学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甚至更久。
那么,我看到的那一切,真的曾发生过吗?
在那片人迹罕至荒山老林里,高中女同学跟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女子约会,跑到离营地很远的山沟里,然后被那个女子给吃了?
这怎么看都像是漏洞百出的鬼故事。
如果,我在幽灵窟中看到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过,那么也就很好地解释了,疯女人为什么会惧怕我。
因为我猜测,她也曾在某个类似的地方,看到我做下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真相,会是这样吗?
我寸步不让地盯着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变得深沉可怕。
果然,她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尖声问:“那天怎么了?你倒是说下去啊!”
“要不,你来说吧。”我一字一顿地道。
“我,我说什么?”她颤声问。
“你就跟我说一说,为什么你……”
我话还未说完,就见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随后两眼一翻,摔倒在地上,露出后面一脸窃笑的翟冬雪。
我张大嘴巴,“你怎么……”
“哈,她跟你聊得可真投入,连我悄悄摸索过来都不知道。”翟冬雪将手中的电击枪放入腰间的皮袋中,笑着说:“这娘们狡猾得狠,可算被我逮住了。”
我暗叹翟冬雪身法矫捷的同时,也略微有些诧异,她既然抢了鱼贩子手中的机枪,并且此时正挎在背上,为什么不用那个杀伤力更强的东西威胁对方,偏要费劲周章地跑到对方的身后再下手?而且还是用电击枪这种拙劣的方式!
一年的服刑生涯把我的性格摧残得格外急躁,心里面只要有话就藏不住,我仅犹豫了片刻,便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翟冬雪颇为费力地掰开疯女人的手指,取下照相机,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看着我笑,再次反问:“你猜。”
我有点窝火,不由自主地拉下脸。我能够感受到,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阴沉,很可怕。
因为才过了两秒钟的,她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很僵硬,随后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声若蚊蝇地道:“真是开不起玩笑啊!那我就告诉你吧,这里面不能有枪声。否则很容易被某种生物给缠上,死的时候连自己爹妈都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