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翟冬雪。
她面朝着密林方向,背对着我们,一步步地向后退却。
我正因为翟春荷后面那几句话惊骇不已,一时间心虚难平,脑袋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能力考虑发生了什么。
翟春荷也扭过头,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妹妹,方才歇斯底里的神色渐渐平缓,眼眸里安静了几分,但她的牙齿却依旧咬着嘴唇,几乎要将那片鲜艳如樱花的唇瓣咬出血来。
由此可见,往事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即便过去六年了,也能让她回想起来时不寒而栗。
面对眼前的局面,我只感觉自己肚子里的胆汁破了,苦水一股股地涌进胃里,再反刍一般地出现在了口腔里。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苦涩难言。
这对姐们,又不知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了。真他妈的叫人头疼!
我在心里暗骂了几句,正想问翟冬雪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迷路了,但是,身旁翟春荷的呼吸声猛地大了起来。
而我也是眼皮一跳,猛地瞪圆了眼睛。我几乎感觉到自己的眼球就要蹦出眼眶了!
因为,在那阵落叶被踩碎的簌簌声响中,翟冬雪那副窈窕的身子,似是不耐林中清寒,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频率微微颤动着。
可是,我脱了被雨淋透的囚服,光着膀子坐在湿乎乎的草地上都不感觉寒冷,她那种在野外经历相当的丰富的人,且还是穿着早就被火烤干的红裙子,又怎么可能会冷呢?
难道说……
密林中窸窸窣窣的落叶碎响声,一下子变得大了起来。
果然,翟冬雪是遭遇到了什么麻烦!
紧跟着落叶碎响声的是低矮树枝被踩断的脆响。我本以为,等她退得再近一点,会从林子里跳出一只凶相毕露的野兽,但我想错了。
首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支黑洞洞的枪管。
“段队?”
我和翟冬雪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那人的耳力相当好,他先是破口大骂道:“去你奶奶的段队,老子正想把他碎尸万段呢!”话音刚落,他就像是笨拙的野猪般冲了出来。
我看到他的样貌后,已是惊呼出声,“是你!?”
那人咦了一声,歪着脖子打量我。
清冷的月光从我身后照过去,将他的面容映衬得一片惨白。
是齐眉。跟我同来的重刑犯。曾手持自制火枪打劫银行的悍匪。他怎么还没死?
他的眼力很好,即便我肩披着挂在树梢的月光,也被他看出了我的样子。
“草,是你小子。还真他妈的跟传闻一样啊,邪性啊!你咋还活着呢?”他龇牙咧嘴地道。
“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就别舞刀弄枪的了。一起烤烤火,吃点东西。”翟冬雪强作笑颜道。
齐眉缩回脖子,向她手里的野果看了看,使劲摇了摇头,“不吃。酸不拉唧的,有什么好吃的?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吃起来肯定香。我告诉你们啊,都他娘地别跟我抢,也别来阻碍我,否则,一枪爆头!”
他讥笑着,一步步靠近翟冬雪。
虽然抢劫犯齐眉表现出一种很强硬很无赖的态度,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即便他极力掩饰,我也能看出他的左腿有点问题,只能在地上拖动。
虽说如此,但在这个世界里,有枪就是大爷,哪怕他的肠子被野兽掏了出来,血流了一地,他也有机会把我们一锅端了。
我暗衬着,早知道就他娘地留一两只孤魂野鬼在身边壮壮势了!
为了让他别对我产生太多敌意,我只能堆起笑容,套近乎般地喊道:“齐眉,你这么长时间去哪了?我还挺想你呢!我们四个人被那个拽拽的军官带出赤潮监狱,跨越了千山万水,来到这么个破落地,竟然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唉,也不知道鱼贩子现在怎么样了?”
“妈的,别提他啦,他死啦。”齐眉的眼里有泪光闪烁着,似是为鱼贩子感到哀伤。
“怎么死的?”虽然能猜到原因,但我还是故作惊讶地问。
结果,他的答案却着实惊到了我。
“我把他杀啦。叫你别提他了,你还提,我把你也杀了。”他眨了眨眼睛,眸子里的哀伤尽去,被一抹怒意所取代。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子弹从枪口里射出来,打在我脚边的地面上,厚厚的落叶像是惊飞的野鸟,呼啦啦地腾飞了起来。
也不知齐眉是不便瞄准,还是子弹有限,他没有再开第二枪,也没有再理我。而是直接走到翟冬雪面前,仍旧冒着白烟的枪口顶在翟冬雪的脖子上,手臂一扬,抓在红色裙子的领口,嘴里嚷嚷着:“妈的,你这个小娘们,害苦了我们兄弟,我先弄了你,再杀了你,替鱼贩子报仇。”
我透过纷纷坠落的树叶看着他狰狞的脸孔,心头破口大骂:这爷们是在地洞里憋傻了吗?一言不合就开枪!而且,他刚才还说鱼贩子是他杀死的,这会儿怎么又怪上翟冬雪了?
翟冬雪挣扎了一下,但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