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林青翠,沙沙作响。
段队长仓皇逃窜,弓腰驼背、手捏断腕的狼狈身影,已是在惊鸟阵阵的鸣叫声中,渐行渐远,最后隐没不见。
至始至终,那个躲藏在林子里放冷枪的人都未曾露过面。
我也不知他是不是齐眉,心中恨极,抻着嗓子乱骂一气,然后再不敢耽搁半秒时间,噌地一下跳进树洞里,把兜里各色药材取出,正要每样在小天妖的身上试一遍,夜行者却猛地攥住我的手腕。
“那棵有毒。”他沉着声音道。
我点了点头,把手中青草一字排开。
他把浸染了鲜血的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旋即伸出二指,把其中一根捻起,放到小兽旁边,又捻起另一根,递给了我。
我皱了下眉头,“到底是哪棵?”
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由于段队手里那把枪口径颇大,又是近距离发射,他肚子上的伤口很深,在愈合的过程中发出滋滋的响声,而他则瞪起眼睛,额头遍布汗珠,显然是忍痛忍得很苦。
我叹了口气,摆手让他不要回答,正要嚼碎了给小天妖喂进嘴里,他却再次搭住我的手,喘息稍定,道:“胡闹。你刚吃了升天草,这棵苍澜根是给你解毒的。”
“我中毒了?”
“眼袋凸出,嘴唇发乌,耳根生疹,这明显是吃了升天草的症状,若是一小时内不吃苍澜根,血液流经全身,你会渐渐痛不欲生,三小时后七窍流血而亡。”
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强悍,仅这片刻功夫,已是恢复了许多,能够条理分明,口齿清晰地把这几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而我则在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从开始品尝升天草直到现在,差不多已是一小时了,若再不服下苍澜根,那我这条小命算是撂在这儿了。
想到此,我心里咯噔一下,将那草扔进嘴里用力嚼碎,再囫囵吞下。断裂的茎叶里溢出的汁水缠在舌尖,味道酸涩,又似极有粘性,用唾液就和着也咽不下去。
我无可奈何,又记挂着小天妖的安危,便把它身前的“退烧草”也捡了起来,扔进嘴里嚼碎,在吐出来,捏开它的下巴,把那团苦中甘甜的碎叶连同汁水一起丢进它嘴巴里。
它下意识地蠕动着舌头,缓缓吞下,喉咙处的皮肤抖动了一下,旋即又翻了个身,似乎滚烫的身体稍稍感到了一丝清凉。
夜行者在树洞边缘处揪了些草叶,又捡出一根我带回来的药草,揉碎了洒在仍未愈合的腹部伤口上,下意识地瞥了眼小天妖,惊声问:“你……你干了什么?”
我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问他怎么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白夜苏是有退烧止咳的作用,可那玩意儿弄碎了擦在额头上就行,没必要嚼碎。”
我回味着唇齿间的味道,不解地问:“口服没效果?”
“有效。当然有效。但是把它和苍澜根混在一起就有问题了。”
“失效了?”
“仍旧有效。”
“那你啰嗦个屁。”我笑骂着他。
他却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止咳退烧的效果虽有,但白夜苏和苍澜根混合在一起后,会产生一种奇毒。”
“毒!?”我心头一震,尖着嗓子喊了出来。
“没错。不过你别怕,这毒有解。”
“怎么解?”
“你把草叶嚼碎后,连着唾液一起喂给他的吧?”
“对。”
“呵。”他再次苦笑。
我对他这种大喘气的说话方式颇为恼火,不管那毒素多么猛烈,解决办法多么困难,只要他把方法说出来,老子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让小天妖因我的过错而死啊。
“快说啊。你他奶奶地不是狼人嘛,怎么说起话来一点都不耿直!?”我有点着急,直呼他为狼人,没有再提夜行者。
这算是一种忌讳,但他的关注点却不在“狼人”上,而是在“他奶奶”上。
只见他眨了眨眼睛,用一种类似辩解的语气道:“我没有奶奶,那是你们人类的称呼,而且夜行者的血脉传承,靠的不是‘生殖’,而是‘净化’。上一代夜行者老了,便把我带到圣林中心,让神农柏赐予我新生。所以,圣林对我来说,就是家……”
“行了。赶紧说解决办法。你这话痨狼!”我心急如焚,将牙齿咬得嘎巴作响,想迎面给他一拳,却自知打他不过,只好跺脚喝骂,沉声催促。
“它这辈子都得跟着你。”他忽然道。
“什么?”我没听懂。
“苍澜根和白夜苏嚼碎后能成剧毒,但由人类唾液中和后,会延迟发作。所以它得一直跟着你,直到毒液在体内尽数排出。”
我听得离谱,他说的时候也感觉离谱,摇头苦笑不止。
“那岂不是说,我得天天朝它吐口水?这他妈的,自然界里还有这种奇怪的救命方式?!”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希望夜行者在跟我开玩笑,但看着他古板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