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只有,万士和说只讲仁义就够了,而不必言利。”
“万士和,嘉靖二十年进士第五十八名,隆庆初年官至礼部左侍郎,可就是连万尚书读书,似乎读的都不是那般精通,只知道刻板教条的引用,似乎只要违背了一点点圣人训,就是干了天和,没了天理,明天大明就要亡了。”
张居正认真的思考了下说道:“万尚书最近读书已然精进,就像人活着总要吃饭,朝廷要安天下,自然要言利的。”
海瑞两次秒杀万士和;冯宝三次引用孔夫子孟圣人的话去骂万士和,不读书,读死书;朱翊钧更是两次开口训诫,万士和读书终于算是有了点模样,至少是践履之实,甚至偶尔还会依仗着矛盾说这个工具,去分析圣人训。
这是一个不错的转变。
张居正是循吏,君子耻于言利,张居正不会,他提出了富国强兵,处处都是言利,甚至还要变本加厉。
讲筵结束,朱翊钧微微欠身行礼,算是结束了今日的讲筵。
朱翊钧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开口说道:“先生,海总宪说先生,工与谋国,拙于谋身,海总宪为天下诤臣之首,如此评断先生,自然有些道理,让先生两个儿子承受如此风力舆论,他们未曾入仕,不见得能扛得住。”
“求非常之功,做非常之事,但是并未入仕,则为私,非理所在,朝廷的风波,不应该由常人承担。”
张居正俯首说道:“两个孩子自己想考,也不完全是为了公利,也有私利。”
“如此。”朱翊钧迈着四方步离开了文华殿。
“恭送陛下。”张居正俯首送别皇帝,这小皇帝真的是鬼精鬼精的,其实他就是玩了一招金蝉脱壳,将科道言官的目光和风力,完全集中到自己两个儿子会试之上,偷偷在南衙推进还田令。
张居正清楚文臣的把戏,不就是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张居正也会。
所以科臣们,一定会瞄准张居正操弄国柄科举考试这件事上,那么还田令那边的风力舆论就会小一些,就没有那么困难。
他能扛得住科道言官的攻讦,宋阳山、汪道昆能扛得住吗?
宋阳山身上还背着胡宗宪的冤案,那封伪造的圣旨,差点就把宋阳山给打趴下了,汪道昆是胡宗宪的袍泽、至交好友,知道宋阳山身上还有这件事,还能和宋阳山齐心协力,一道做事吗?
张居正在分化南衙权豪缙绅的时候,徐阶等权豪缙绅,也在分化办事的官吏。
从内外廷去分化,比如张诚和张进在南衙打了言官王颐,就是在分化;
从身份上去分,汪道昆是浙党、宋阳山是张党、俞大猷是帝党、张诚张进是阉党;
从亲仇去分,宋阳山和汪道昆,一个是胡宗宪仇人,一个是胡宗宪的亲朋。
若是宋阳山和汪道昆分道扬镳,南衙还田令,不了了之,张居正也不打算做任何的妥协!
谭纶大司马说了:直接下令强行还田,不同意就抄家!
办事的两个巡抚,没顶住压力,选择了投降,或者被分化,事未成,张居正就打算亲自下场,以武力为胁迫,白没权豪侵占田亩!
杀他个血流成河。
朝廷,从建立之初,就是暴力。
张居正清楚的知道自己选的这条路,有多难走,所以他竭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的要走下去。
科道言官们等到会试榜单揭晓的时候,才知道又上了张居正这个阴险小人的当!
会试录取的三百名进士里,没有张居正两个儿子的名字,也就是说,张居正素有才名的两个儿子,名落孙山!
那张懋修,幼而颖异,初学作文,便知门路,可比小皇帝读书强得多,七岁能成文,十六岁中举,少年才气,天下闻名。
结果,落榜了!
“元辅真的是…读书人啊,他这是骗了所有人啊!”王家屏带着浓郁的怨气,出了贡院之后,王家屏就一直在准备弹劾张居正的奏疏,这准备了一发哑炮。
目标消失了。
全晋会馆内,葛守礼颇为淡定的喝着茶说道:“记吃不记打,元辅玩这手暗度陈仓玩的炉火纯青,张四维和王崇古都吃了这个亏,科道言官,那是一点记性不长。”
“强调多少次了?说过多少次了?攻讦元辅,没有任何一句话是多余的,一定要践履之实,一定要拿住确凿的把柄,这次张敬修、张懋修二人参考,我就说了,不要起哄,看看,现在丢人的是谁?”
“没靶放箭,惹人耻笑。”
范应期想了想说道:“还是葛公高明大义,抓住高启愚这个把柄,打的元辅措手不及,厉害啊!”
“可不是嘛,主考是吕调阳啊,张居正的头号门下走狗,居然没给党魁两个儿子,一点点的优待,让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