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邓子龙接着问道。
殷正茂面色复杂的说道:“第二段,则是重申了下先帝的独断之明,隆庆五年,我来广东时候,先帝不是给了我破格整理,机宜行事,有人阻拦就告状的权力吗?陛下的意思是说,还让我继续破格整理,军政财都管。”
这个权力很大很大,大到可以直接截流两广财税不给朝廷,而是自用,为了平倭,殷正茂也的确用了,不过去年他就上书说了,大仗都干完了,春秋两税仍送朝廷,没有军饷,就找权豪,让他们纳捐,找权豪拿钱平倭就是。
参将梁守愚问道:“再然后呢?”
“第三段则是说我们搞得变盐法,陛下和元辅都觉得好,让我们接着干,而且变盐法其息仍充军饷。”殷正茂笑容满面的说道。
殷正茂平倭一等一的强,治理地方也是一把好手,他可是文进士,哪怕是亲自领兵打仗,画风不太对,可是他的本职工作是安土牧民。
殷正茂把垄断在权豪之家的广东盐,拿出了官办官卖,搬盐的是军户旗军兵,一共有盐船三百艘,每一船三百五十包,其中有五十包是军饷,剩下三百包归广西,广西每年能得七多万两银子。
这钱殷正茂可一分钱没拿过,给广西、广东、军户,广西诸府地方官看见殷正茂,就跟看见了财神爷一样。
朝廷穷,地方衙门就不穷了吗?地方衙门更穷!
“呀,还以为这笔钱朝廷要收回去呢,这又给我们钱吗?”李锡大感惊讶的说道。
副使赵可怀忧心忡忡的问道:“那缙绅弹劾我们贪腐的事儿,陛下怎么说的?”
殷正茂听闻之后,沉默了片刻说道:“第四段,陛下说,我们在两广干的挺好的,干活的在外面,嫉妒的人在朝中,陛下和元辅论了我们的事儿,陛下觉得我们有苦衷,让我回京述职的时候,再问。”
“元辅来信说让我少贪点,看来暂且不问,等回京再说,真的是陛下的意思。”
邓子龙听闻眼前一亮说道:“那岂不是说,我们又能拆门了?”
广东总兵张元勋看着邓子龙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整天就惦记着拆门!你怎么不把他们的床搬回来?”
“好主意啊!都督好主意!”邓子龙听闻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还是都督高明,法子多,下次,就搬床!”
殷正茂摇头说道:“陛下,就是这个意思,先干着,回京后解释清楚就是了,让我们接着平倭荡寇。”
“后面是出自诗经里的一首诗,意思是,严整肃穆小心,认真对待敌军,使我国家安定。”
“这倭寇不都平完了吗?还去哪里平倭?”张元勋无奈的说道。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杀完了倭寇,他们就该想办法安置这些募兵了,这么多的骄兵悍卒,养起来贵不说,还容易出乱子,一不小心,就地方坐大了。
“朝中给了我们个差事,诸位看,这里。”殷正茂点在了堪舆图吕宋的位置上说道:“吕宋有红毛番盘踞,若是把他们收拾了,就地驻扎,不仅要把红毛番驱逐,还要把这个通衢万里海塘的地方,结结实实的守住。”
“因为涉及到了金银铜铁油等等入明大事,决不可掉以轻心。”
“那里有个船厂,要把里面的文牍带回去,这是朝廷点名要的。”
张元勋摇头说道:“不好打,是个硬仗,红毛番驱使吕宋人为先驱,最少万余人,而其精锐就有千余人。”
邓子龙拳头一握,开口说道:“我们怕硬仗,还是更怕没仗打?”
殷正茂看着邓子龙确切的回答道:“更怕没仗打,刀口舔血的日子都过惯了,三千多的骄兵悍卒,散散不得,一散全都变成海寇了,没仗打最难受。”
“为了让我们啃这块硬骨头,朝廷让我们招安林阿凤,让招安的海寇探路,立下了奇功,则赦免其罪行,安置在吕宋。”
张元勋一听,脸上的愁云立刻散开,笑着说道:“朝廷原来真的打算攻伐吕宋,而不是借刀杀人。”
张元勋最开始还以为朝廷让他们攻打吕宋,就是没地方安置骄兵悍卒,流放海外,其实他是有些心灰意冷的,为国安定一方,就这个下场,着实让人寒心,只是话不能明说。
但仔细一听,朝廷连先登探路的人都安排好了,张元勋所有的疑虑都消散了,朝廷是真的让他们打仗去,真真正正的给政策支持,而不是空口白牙,把他们这些骄兵悍卒扔到海外去自生自灭。
副使赵可怀颇为感慨的说道:“朝里的明公老爷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开窍了要复吕宋故国了。”
“当初红毛番灭了满剌加。满剌加国王子进京哭诉,朝廷也就下了一道诏书,让红毛番退兵,把国土还给满剌加,便没了后文。”
殷正茂思虑了一番,眉头紧蹙的说道:“朝廷要开海,红毛番就是对手啊,他们远渡重洋,横行无忌,自然要打压他们在海上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