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转转。”朱翊钧打算游西湖,这时节西湖正是最美的时候,他打算出去遛遛弯。
冯保一脸为难的说道:“陛下,要不明天?”
陛下突然的临时起意,让冯保非常为难,因为西湖上全都是人,皇帝出巡自然要清街,尤其是发生了大火焚毁驻跸之处后,大明缇骑对皇帝的安保,更加严格了一下。
在浙江,非必要,就不要和在南衙、北衙一样,玩什么微服私访了,容易出事。
“那就明天吧。”朱翊钧思索了一番,还是不准备给缇骑们找麻烦了,浙江地面,的确不是很太平,他是个很勇敢的人,但不是莽夫,万一有什么漏网之鱼,见到了皇帝,非要玩什么行刺,刚喘口气的浙江万民,又要遭一次罪。
次日的清晨,朱翊钧起了个大早,带上了皇后王夭灼、皇长子朱常治,两名侧妃,英姿飒爽郭云瑶,温婉如水王兮悦,身后跟着长长的尾巴,准备去逛西湖了。
万历年间的西湖盛景,分为了外景和四条路,比如朱翊钧现在要去的岳王坟就在西湖北路,若是要去雷峰塔、龙井,就得去西湖南路。
“夫君,我就不去了。”王夭灼临上车的时候,忽然有点面色难忍,低声说道。
“怎么了?”朱翊钧一愣疑惑的问道。
王夭灼眉眼都带着笑说道:“怕是有了,这两天一直有些孕吐,这要是路上吐了,扰了夫君雅兴。”
“哦?好好好!”朱翊钧脸上满是笑容的说道:“娘子辛苦,可是这大医官也说了,这刚有身孕,多活动活动也好,咱这点兴致而已,哪有娘子重要。”
“还是算了,夫君还是多陪陪两位妹妹吧。”王夭灼摇了摇头,她看向了两个怯生生的侧妃。
郭云瑶、王兮悦入宫一年多了,这肚子里一直没什么动静,侍寝也很多次了,王夭灼还以为夫君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可她又有了,那问题就不是夫君,而是这两位妹妹了。
“那也行吧,只希望娘子一片好心,她们能够明白,也不会辜负了娘子好心。”朱翊钧看了眼郭云瑶和王兮悦,低声说道。
王夭灼笑着说道:“不会,她们没那么不识趣。”
郭云瑶、王兮悦又和王夭灼说了两句悄悄话,也不知道王夭灼说了些什么,弄得两个侧妃都羞红了脸,才一左一右跟着陛下一起上了大驾玉辂,向着玉莲亭而去,玉莲亭是西湖北路第一个景点。
一路上经行了玉莲亭、昭庆寺、哇哇宕、大佛头、保俶塔等等景点,两个侧妃拉着朱常治,颇为开心,只不过朱翊钧的心思不在路上,他主要是去岳王坟。
车驾在中午时候,行至岳王坟,岳王坟就是岳飞的墓地,因为死后被追封为了鄂王,故此得名。
嘉靖中期倭患四起,平倭牺牲的军兵的坟茔,也就是忠勇祠,设在岳王坟的旁边,朱翊钧这次来,既是祭奠岳飞,也是祭奠死于抗倭的大明忠勇之士。
“爹,这里埋的是都是谁?”朱常治被皇帝拉着,来到了忠勇祠,祠堂只有两亩地,和南衙祠堂一样,只有正房和左右两厢,影壁墙后,有石碑记录着一个个人名,和他们的事迹。
祭拜忠勇祠,是朱翊钧每到一处的必要行程。
“这里埋的都是守护大明的英烈,治儿,你记住,这些人,都是撑起大明的脊梁。”朱翊钧从冯保手中接过了三炷香,郑重的放进了香炉之内。
朱常治还小,他其实搞不明白天下至尊的父亲,为何要专门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给这些人上香,但他很清楚,这些人对父亲很重要,两个侧妃被留在了门外,皇后才能跟着皇帝一起进门上香,侧妃没这个资格。
朱翊钧拉着朱常治,把碑文上的内容念给了朱常治听,主要是名字,杀了几个倭寇,牺牲在何处,为何牺牲,都讲给了皇长子听。
“爹,他们是因为杀倭寇,所以才被奉祀在这里吗?为什么要杀倭寇呢?”朱常治走出了忠勇祠的庙门,有些疑惑的问道。
朱翊钧非常平静的说道:“因为倭寇杀了我们大明人,所以,我们大明人就要报仇,这一世报不了仇,就下一代,十代也不晚,他们残忍的杀害了我大明东南沿海数万百姓,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此仇不报,朕妄为天子。”
大明皇帝不是在仇恨教育,因为他会把事情做完,朱常治长大之后,那些不过都是历史而已。
“我认识这三个字,岳王坟,这祠堂前,跪着的四个人,是谁啊?”朱常治看到了岳王坟前的跪像。
朱翊钧看着这三个塑像,笑着说道:“他们四个啊,都是笑话。”
“正德八年起,浙江都司指挥使李隆令人铜铸三跪像,从左到右,分别是:秦桧、王氏、万俟卨,隆庆四年加张俊跪像。这四个,还有他们的主子宋高宗赵构,都是笑话。”
“治儿,你要记住,作为皇帝,你可以是个伟人、圣人,也可以是个暴君、屠夫,但唯独不能变成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