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说这些的时候,就好像是草原一切形势了然于胸。
王守仁问道:“但先前朝廷各方都在说,火筛本部人马超过五万。”
“那是夸张的说法。”张周道,“西北各处被火筛袭扰,尤其是宣大等地,经常被其寇边劫掠,若不把他的实力夸张一些,只说他一共才三万兵,其中有一万还是老弱病残,大明边军还有面子吗?”
“再说了,威宁海他本部的亲眷你也都抓回来了,除了少数逃走的,还有随军的妇人之外,你觉得光靠这一万多名俘虏,背后能有他们家里多少人丁?说他能带来两万五千兵马,都算是我抬举他了!”
“不过他军中也有不少附着于他的部族人马,可能也会有个几千,就好像你之前用火马阵跟他们打的,冲锋在前的也多有中小部族被胁迫上阵的。”
“就算是蒙郭勒津部本身,也分大旗、小旗,草原就是个利益格局,无利不起早,此等时候多数的部族为了各自的利益,已很难听从火筛的调遣。”
王守仁这才知道,原来边军所知道的也都是以讹传讹。
难怪张周会如此自信火筛不敢来犯。
光是王守仁不到三千兵马,就把威宁海等处闹得鸡犬不宁,张周本人亲自上阵,还带来七千兵马……这数字火筛也很难调查清楚,就算火筛查清楚了,以其两万左右的本部人马,敢直接跟张周正面交锋?
怕不是忘了在偏关和威宁海怎么输的吧?
就算是在土山,你近万数兵马,还不是被我王某人带两千多人给你削去两三成?
张周道:“伯安,之前威宁海一战,也是为难你了,若是换了其他将帅,可未必有你这般的魄力。看来你在军事上的造诣不浅。”
王守仁现在想想,张周也是够拼的,明知道火筛留守人马很可能有近万数,还敢派出三千骑兵奇袭威宁海,其实就是打时间差,令火筛驻守在猫儿庄的前旗兵马反应不及。
王守仁叹道:“或许,火筛这是不想与我大明开战了?”
“嗯。”张周点头,似是很同意王守仁的看法,“你正说对了!火筛从前线撤回来,就说明他已无心代表蒙古右翼去跟达延汗争锋,少了他火筛的兵马,亦不剌他们胜算大减。难道火筛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那他是……有归顺大明之意?”王守仁惊讶问道。
“谁知道呢?”张周在笑。
王守仁从张周的笑容中,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恶意”,这股恶意是针对火筛的,甚至是在嘲笑火筛。
王守仁也是到现在突然才把格局想明白。
本来他还觉得,火筛是觉得老巢被偷袭了,心中气愤,连前线跟达延汗的战事都不顾,带着本部人马奔袭数百里回来,非要跟大明决一死战。
现在他才似乎明白过来,火筛为什么会带兵疾奔而来,却好像不急着跟大明决战,是因为火筛既忌惮张周,又怕张周杀他部族被俘虏的人质,更怕达延汗把亦不剌等部给灭了,回头把他火筛也给收拾。
所以火筛尾随过来,更多是想跟大明讲和……
张周见王守仁神色复杂多变,提醒道:“不过以后咱也不能总逮着火筛这一只羊薅羊毛,半年还没到,蒙郭勒津部都快被薅秃噜皮了。蒙古右翼示弱,对我大明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因为这将意味着鞑靼小王子会在草原上彻底崛起,草原一统的时代或要马上来临。”
“嗯。”
王守仁对此也有些担心。
虽然看起来,大明是趁火打劫,当了渔翁。
但如此做,却间接帮了草原势力最大的达延汗,让其有机会完成对草原的一统。
王守仁问道:“如此之时,或应该帮蒙古右翼一把,下次是否从宁夏等处出兵,抄察哈尔部的后方?”
张周笑看着王守仁。
王守仁还不明白为何张周会如此看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提议有点过于激进了?
张周望向王守仁,更多是他觉得,王守仁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没什么实战经验,但战略意图领会很快,其实很多人也能领会,但能像王守仁这样愿意执行,甚至敢于执行的人却少之又少。
“伯安,你的提议,就算是放到秦老制台那边,他也未必会有勇气执行,难得你敢想敢做,那以后平定草原的事,定需要你鼎力相助。”
张周说让王守仁鼎力相助,更多是告诉他,以后把草原部族彻底灭了,那肯定是我张某人亲自上,你打好辅助就行。
但王守仁也听出来,张周眼前似也并不着急去平定草原。
“我们已经改变了草原的格局,也没必要改变那么彻底了。”
张周抬头望着前方,叹息着说道,“让草原上先动荡几年,也让我大明再积攒几年。就好像今时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