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顺元年(934年)二月,李从珂自凤翔出发,起兵反叛。
既然要反叛,就得做得像一回事。
第一步先得接人气,做做大家的思想工作,给大家讲明起义的目的和意义,当然这方面的工作他可以省了,因为大家早巳认识到位了。
第二步就是要接地气,做好宣传舆论的发动了,否则师出无名,自个就是天下人人得以诛之的乱臣贼子,甭说砍别人脑壳,自个脑壳就让人给砍了。当然这也难不倒李从珂,有真金白银还怕雇不到写手?
李记草鸡写作班子凑齐后,一篇篇“清君侧、除奸臣”的战斗檄文就出笼了,檄文指责说:“奸臣乘先帝病重杀秦王而立幼主,欺凌宗室,动摇藩镇。”然后他派快马散发到全国各地,号召各节度使共同出兵攻打京师,除暴安良,杀掉朱弘昭、冯赟等人,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呗!吓也要把你个李从厚吓死!
李从厚沒有想到李从珂居然敢不服从命令,心里不由得“格登”一下,无比汗颜,但他也不是吓大的,“好你个李从珂,老子本不想杀你,免得让天下人骂我良弓藏、走狗烹之类的,这次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钻,那就怪不得我喽!”
于是急命死党京兆尹、西京留守王思同为西面行营马步军都部署,会合各镇之兵包围凤翔,一场“世纪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李从珂由于是临时起意造反(属于激情犯罪),这凤翔城本不是重镇,城低河窄水也浅,而李准备得也并不充分。不但沒有加高加宽城墙,加深护城河水,甚至还沒来得及下达征兵、征粮指标,多多置办兵器、马匹,各项软硬件设施都沒达标。而王思同的军队和李从珂的相比,论质论量都占了很大的优势。
一见打是打不过的,情急之下,李从珂高高挂起了免战牌,慌忙叫停:“诸位兄弟,有事请说话!我看还是甭打了,都是自家儿兄弟,一动手就难免伤了和气,有什么事不能坐下谈谈?捅破了天不也是意见不合吗?工作上的事好商量!要不然你们先在城外驻营扎寨先歇着,我在城里刷个锅、给你们煮个点心,顺便叫大家集思广益,統一一下思想,也好让你们对上头有个交待才行!”
王思同不是二货,一眼瞧出了这是李从珂使的缓兵之计,“我在城外歇着,你在城里磨刀,到时刀磨快了,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这倒霉催的事谁干呀?”
于是也针尖对麦芒,对城上守军采取了喊话攻势,大讲特讲了一番“缴械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识大体的,赶紧绑了李从珂那浑球开了城门出来投降,当然由李浑球主动带领投降了更好(至于宽大不宽大就看李皇帝的心情了),否则就有你们的好看!
双方左谈右谈都谈不拢,那就开打吧!
一打起来,在朝廷重兵的大力攻击下,处于劣势的的守军真的是不咋地,一下捉瞎,凤翔城东西关的小城先后失守,李从珂的部下伤亡也很大,再打下去,城池难保,李从珂!你真是不长个记性,早先那姓李的(李茂贞)就在这里败给了姓朱的(朱温)一回,你还重蹈覆辙,沒抽找抽呀?
李从珂站在城头上,难解困局,不由得焦急万分、叫苦不迭,恨自己没有早做按算,听了手下的鼓噪,就匆匆起兵,以致今天骑虎难下,弄不好就要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想到了这么些年来,自个千辛万苦,提着脑袋在刀山上行走,在火海中冲刺,无数次倒在死人堆里,又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继续战斗,容易吗?
沒想到自已奋斗了大半辈子,临到未了竞然让人把刀顶到了脑壳上,不甘心啊!
心急如焚之下,他长叹一声,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索性三下五除二,将上身的衣服脱掉,露出身上的一个个伤疤,然后站到了城墙上,哭泣着说:"我自小就跟随着先帝出生入死,身经百战,满身创伤,才有了今天的江山社稷和大家享受的福贵;你们大家跟着我,这些事都看在眼里。现在,朝廷宠信奸臣,猜忌自家骨肉,我究竟有什么罪要受此惩罚啊!"
在生死关头,李从珂哭得声泪俱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人以物为证,诉说了一番自已的光荣历史,一番催泪弹竟然愽得了城下自已原先的部下羽林指挥使杨思权、都指挥使尹晖等攻城将领的悲伤与同情。这些人以往与他一个锅里匀过饭,一张炕上睡过觉,一条战壕里冲过阵,一个死人堆里躺过。现在曾经引领自个的老领导掉到井里了,咋还忍心往下面再扔石头呢,伤口上撒盐呢?为了连脸儿都沒混熟的王思同向多年的老领导上级下黑手,难啊!实在是太难啊!
看来在战友的情谊面前,要保持对上级的忠诚还不是那么容易滴!
杨、尹等人对李从珂动了侧隐之心,心中的天平渐渐向其一方倾斜,最后竟不再对城进行攻击了。
李从珂一见,“这事儿有戏!”于是再接再励,又玩了个赏钱大派送的游戏,许下了大话:“进城投降者赏钱100缗(mín)!”当然这属于空许诺,眼下甭说他沒票子(甭跟老子提钱,我自个都缺钱花),自个的命都在别人手心里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