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是阴天,在这仲夏季节,并不多见。
隐隐觉得识海不稳,颜玉甩了甩头,似乎这么甩几下,就能祛除神识的疲惫。
事实当然不行。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光拓印功法了,那个累。
颜玉看了看天色,还是早点交完差,去栖芳城。这几天她,也不知道小院有没出乱子。
丹宫里的颜道君,这次态度好了点,没了气冲云霄,好奇占了多数。
他见少年两手空空,希冀着对方最好能长篇大论一番,把他说服,最好说得他哑口无言,为少年击掌赞叹。若不是这样,那么这三天他的,以及中途退出凌烟阁的债,都让这小子,一并还了!
“道君,那个我可以坐下吧。”说着没等颜嘉同意,少年一坐在最近的乌楠木椅中。歪着头靠着椅背,找了个舒服姿势,余光不期然对上颜道君即将发作的姿态,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嘿,瞧我这记性,对不住对不住。”说着取出一枚玉简,曲指一点,玉简飞至颜嘉面前。
“您慢慢看,我先眯会。”少年不顾形象,摊进宽椅中。
颜嘉并不怪罪少年在他面前的无状,他并没觉得对方无礼,反而,少年这种举止,透着对他的亲切。那是真实,而又不做作的。他觉得亲近,所以他一直很爱护这椅中少年。
这小子这三天做什么去了?若非神识消耗过度,是不会这么一幅疲态。
颜道君狐疑地神识沉入玉简,见识到那最上面的几个大字,不由看了眼已经阖目休息的少年。五味杂陈,是滋味,又很不是滋味。终究还是那几个字的吸引力大过了少年,颜道君收拾心神,一脸肃容往下阅去。
……
栖芳城,已经人满为患。客栈的房费炒到了天价,于是付不起或者舍不得房租的修士开始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浪街生活。
城南别野区还好一点,能在这里占得院儿的,总是有些来头。无形的声势震慑了那些囊中羞涩之辈,钱袋不满,底气不足,当然不会蠢得没事找茬。是以城南这一片,相较栖芳城其他地界,还是安静不少。
街角那幢突然倒塌又在当日修复的房屋,这阵子一直大门紧闭。
楚扬、祁、蓝胖子占了东厢房,书生管家和那只百无禁忌的刺狐挪到了正屋,西厢房仍旧是唐道士和谢白的。
蓝胖子炼丹不辍,落在祁疯子身上的聚神丹,已经有四炉之量了。然自楚扬搬入重新修复的小院后,祁一直未曾醒来,便是楚扬,也一直处于神游状态。
聚神丹的确对祁疯子的神魂有好处,而且好处还不小。就像新船试航,船坞内已经注满了水,直等新船沿轨道下水。聚神丹那就是一船坞的水,把祁疯子残缺的神魂养了七七八八。扬帆起航,等着神智清醒,就差轨道这袭东风了。
三世经历,对神魂兴趣不小的楚扬,自然瞧出了祁疯子的偏颇。趁对方还傻愣愣之际,使用秘术对方识海。第一次当然是碰壁,但凭着三世人形神魂的优势,以及不妥协的劲,总算与祁疯子孤独飘荡找不到归处的神魂建立了联系。
他现在就是轨道,牵引着那茫然的神魂,归位。
角落里的蓝胖子抱着丹炉相亲相爱,形影不离。炼丹时密不可分,不炼丹时也是紧着丹炉,简直共生体了。
祁疯子,蓝胖子比这院内的人都熟。哦,应该说,现下这沧澜界,甚至上界,都没有人比它更熟悉祁疯子。所以它敏感地感受到祁疯子那种神妙的变化。
而楚扬,它也不陌生。与它现任主子的关系,有些古怪。但再古怪,也不能否认他们是生死之交。
所以,它停了第五炉丹的炼制,抱着丹炉静静守着。
灵体的直觉告诉他,那沉默的,几乎感应不到气机的两个人,到了关键时候。
它得护法,无论是出于对那神智不清男子的愧疚,还是害怕万一出了意外遭受新主子的怪罪。
它小心看护着,藏进灵体中的和尚炉,因为没人玩,于是无聊地玩着滚来又滚去的游戏。
忽的,蓝胖子灵体一颤。猛地打起精神,差点跳将起来。
那一直闭目的女修似心有感应,睁开了眼,抬眸看了眼与他相对而坐的男子,略略垂了眼皮。静了静,忽而望向太和方向,眉目不自觉地蹙起。
火灵胆战心惊的,求平安求顺遂默念不停,却不敢过来,生怕一个沾手惹了大麻烦。
它清晰地感觉到女修呼吸快了几分。
那双黛眉终于拧紧,楚扬站了起来:“别让人扰了他。”
说罢,走了出去。
火灵惴惴不安,那句话应该是对它说的吧?不然呢,这屋里,除了它,就只剩下还没恢复神识的前东家了。
它刚想应声“是”,那人已不见影了。
女修一走,火灵霎如身处汪洋,密密实实地感受到屋里气机的变化。即便现在换了个主人,它对祁疯子气机的熟悉,还是刻骨铭心。
若之前祁疯子是一具陌生的壳,眼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