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耽搁,一手抱住鸡身子,一手猛撕了一把鸡毛。
那母鸡痛的“啯啯”一声,挣了挣,竟不再叫了。
我娘,我急了,学着三麻子的手法,把眼一闭,一把就把鸡爪子掰断了。
这回,那鸡疯了,撕心裂肺地嗷嗷直叫。声音之凄厉,估计半个村子的鸡都能听到。
自然,也把屋内守在灵前的姚明大惊醒了,他诧异地侧耳听了听,忽地站起来,一步抄到了屋门口,双手把着门框,伸头往外张望。
我忙捏住鸡的嘴巴,避到墙根,使它不再发声,紧张地听着姚明大是否会出来观察。若那样,我会立刻撒丫子窜掉,我有夜眼,估计黑灯瞎火的,他是看不清也追不上我的。
就在这时,忽听屋里“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传来一声诡异的闷吼。
说它诡异,是因那种声音既不像人发出的,也不像动物发出的,而是似阵阵滚雷,音效不高,但极具震撼力,似能把人体穿透,也感觉脚下的大地也在隐隐震动。
我脑袋轰地一炸:诈尸啦!
遂咕咚一下紧紧趴在了冰冷的地上,而那断腿的母鸡则痛叫着,沿着胡同,扑楞着窜远了。
“呀!呀!来人”屋门口,姚明大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惊喊声。
我知道他是被老哑巴抓住了,一人一尸正在厮打呢。
这个时候,旁人是不会有危险的,我忙爬起来刚窜出胡同,又猛然一想,不对呀,没危险了,我还跑个屁呀,这大半夜都没露头了,万一追查起来,我也没法交代呀。
还是赶紧回去凑热闹吧。
忙又转身往回奔去。
刚奔进院子,就见屋门口乱成了一锅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狂呼乱叫,拼力扭打成了一团。
他们是在从姚明大身上撕扯殴打那老哑巴呢。
三麻子则站在屋内不停地大叫:“使劲打,快,把他拽开”
我也忙跑过去,在外围张着胳膊瞎咋呼。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直到几个人硬生生地把老哑巴的胳膊拽断,也没能使它的手臂从姚明大的脖子上松开。
我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进屋里,发现姚明大同志已瞪眼伸舌头的没了气息,那扭曲的脸庞,恐怖而又怪异。
不信邪的民兵队长姚明大同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我和三麻子联手害死了。
也许他死也不明白,为啥老哑巴会突然从棺材里窜出来,掐死他,且凭他的体格,十个哑巴也顶不过自己呀,为啥它突然就有了那么大力气
姚明大死了,整个大窑沟村轰动了,噩耗传来,王淑兰同志几次哭昏在地,这可忙坏了‘胡英雄’,他也陪着哭的痛不欲生,拍打着王淑兰的背部,连声哀号:“大妹子呀,同是书丛沦落人啊,想想哥家破人亡是怎么挺过来的,都是小日本策反了老哑巴,把咱的家人门害死了呀”
声之悲切,感天动地。
姚明大同志牺牲了,八路军孙连长也带着几个战士从一线战场上赶来,和乡亲们送了他最后一程。
出殡回来后,我们几个人坐在王淑兰家的炕上,反复分析推测那个老哑巴为啥死了又突然从棺材里跳出来杀死了姚明大同志。
可翻来覆去的推测,始终不得其解。
最后,三麻子皱眉道:“我看,是不是姚明大同志冒犯了老哑巴的神灵,使他突然鬼魂附身,怒不可遏地害死了他?”
这话刚落,孙连长不乐意了,道:“胡英雄,你可别信这些东西,咱们八路军可不兴这些封建迷信,以后你也不要再说这些了”
三麻子忙道了歉,说自己只是说说而已,不信。
姚明大同志光荣地而又稀里糊涂地牺牲了,那民兵队长这一重要职务有谁来接替呢?
妇救会长王淑兰?不行,她虽然政治觉悟高,革命意志大于天,但不会打枪,再说光妇女这一块摊子就够她忙活的了,队长这一职务是胜任不了的。
那村里其他民兵呢?更不行,数来数去,没一个认字的,且政治觉悟也普遍不高,别看平时都咋咋呼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真若跟鬼子打起仗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所以,要选就选一个上过战场,杀过鬼子,且战术素养高,政治觉悟又高的人来担当这一重任。
这样,我和三麻子就进入了孙连长和王淑兰同志的视线。
首先是我,身高体壮又年轻,也杀过鬼子,这是硬条件,但软条件是不认字,口笨嘴拙的,在乡民们眼中也没多大威信,怕说话没人听,压不住阵脚。
胡英雄呢,人老腿瘸还有迷信倾向,这是缺点,优点是:有文化,口头表达能力强,村民尤其是妇女们都信服他,跟鬼子打起来临危不乱,有大将风度,更重要的是,他对鬼子汉奸苦大仇深,也有社会阅历,相信一般事他都能处理的有板有眼。
最后,在三麻子的推辞下,孙连长和王淑兰同时举手决定胡大海同志接任牺牲的姚明大同志,成为了大窑沟村民兵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