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良没有时间孤独。稻子渐渐长大,给他带来了更真实的希望。朱颜履行完自己半年母乳的诺言后,离开了这个家。她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个背包的衣物。忆良不知道她去了哪。他找到岳父母,发现他们苍老憔悴,站在门口,眼神充满了歉意。忆良也就无法再说什么了。她的消失,并不是无迹可寻。他知道一个人一生得一知己足矣,得一挚爱死而无憾。他两样都有了。没什么抱怨的。现在他只想搞清楚怎么样才能让稻子不讨厌胡萝卜和鸡蛋。
快到东方岩租住的小区时,一个孕妇阿姨从电梯里出来。稻子好奇地问忆良:
“爸爸,那个阿姨怎么了?肚子那么大。”
忆良本来想都不想就打算说“阿姨要生小宝宝了”,但他突然计上心头,于是说道:
“那个阿姨是因为不爱吃胡萝卜,肚子才变得那么大的。”
“啊!真的吗?爸爸?”稻子吓得连忙去摸自己的肚子,仿佛担心早上没乖乖地吃完胡萝卜现在她的肚子也许就跟那个阿姨一样大了。
“是哦。你以后吃不吃胡萝卜呢?”忆良乘胜追击。
“好吧,那我还是吃胡萝卜吧。”稻子沮丧地说。仿佛两个结果她都不愿意承受。忆良却忍着不笑出来。
东方岩坐在被窝里,看到稻子和忆良来了,强打起精神,要去倒水。忆良让稻子摸了摸她岩叔叔的头,意思是不要生病,要快点好起来。然后先送她去了保姆家,再折回来陪东方岩。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么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一次是真的分手了。桐桐昨晚12点给我发的。我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见她了。”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忆良削了个给颓丧的那位。
“上一次是因为她父母反对,这一次,我什么也没觉察到。两个月前桐桐跟我说自己不开心。我知道她父母一直反对我跟桐桐交往,他们看不上我。因为我是无产阶级。”
“我觉得你还是先跟桐桐见一下,说清楚比较好。”
“她不愿意见我。前几天我想约她吃饭,她拒绝了。”东方岩差点哭出来了。
“有点出息,不就是女人嘛!谁还没失过恋咋地?”
“我知道。我再也遇不到桐桐这样的女孩了。我太没用了。把她弄丢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过几天又是好汉一条啊!”
“稻子妈还是没有消息吗?”
“欸,我说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吧。自己都搞不定,还操我的什么心!”
旋即两个人苦涩地相视一笑。
得知东方岩最近工作不顺心,又刚刚失恋。忆良建议他可以考虑换个工作,来他公司帮他,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东方岩工作不顺心已经有近半年了。自从上司不合理分配了新的项目任务之后,他逐渐了解到公司的上层运作,也不可避免地了解到不少内幕。那些手腕与生存法则令他难堪。但是如果不同流合污,他在新的项目组是很难待下来的。同事也开始明里暗里挖坑排挤不合群的他。东方岩太老实,不愿取悦上司,又不愿跟他们一起干一些他看不惯的事。
他沉浸在一种哀怨自怜的情绪中已经有一阵子了。忆良也感受到了。因此他此次提出的建议也不是一时冲动。
“以你的性格,恐怕很难在那个环境下有所创造。我最担心的是你的创造性全部被磨灭了。你就死了。”
“你说的对。我觉得我好像死去了一大截。我这个年纪,还空谈什么理想、创造性,实在是很可笑啊,忆良。没车没房没老婆没孩子,没钱。也不知道有哪个姑娘瞎了眼会看上我。”
上一次分手后,他结识了女文青吴桐。东方岩上大学时也曾经是校园风云人物。他拉得一手好二胡。最擅长的曲子是《黄河大合唱》,在迎新晚会上表演过。还曾迷倒了不少学妹。后来他在一个电视台的比赛中拉了一曲《二泉映月》,收获的芳心就更多了。可是自从他来到北京,他就没再拉过二胡了。他要挣钱负担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
二胡是从他父亲那学的。西北人漫长的冬季没有多少农活,他家有一片山头,他那本分的爸妈一年到头在山上种,给授粉、套袋、打药,年头忙到年尾,也挣不了多少钱。妹妹学习很争气。这也是东方岩最骄傲自豪的地方。
这个夏天,东方鹤就要高考了。她可是有望考上北大的。要知道她的成绩在他们学校回回第一。东方岩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所以尽管工作不顺利,他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他可不能没有工作,他还要付房租、水电,每个月保证要给家里打3000块。以他的死工资,他也就剩不下多少了。忆良的建议在他的心里激起浪花。
“阿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你们公司的职务,如果我真的过去的话,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没什么麻烦的。工作其实都一样,只要认真上点心干,都是一样的。难不倒你的。这一点我相信你。再说,我现在也需要帮手。真的。稻子一天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