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小姐梦,恐惧的滋味以及死亡的悲痛》
星期六,艾玛小姐会在午饭后走出住所到400米远的公交站台坐8路公交车,在心连书店前一站下车,步行到书店,在这里耗上半个下午。中意的书并不总是有的,她却一定要每周来这转上一圈。这也几乎花费了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个习惯从她来到这个仅有两个书店的城市居住后就形成了。从她真正浸入爱情后就形成了。爱情让她失去了写作能力,她只能不断地去书店。就像一位失去了至亲的女人定期要到某个公墓去悼念那已不复存在更不可能复活的某位一样。她围着一条波西米亚风格的长围巾,轻轻地在之间徜徉,像灰尘那么轻盈。她将无限的悲悯与审视的目光从深度近视眼镜后毫不吝惜地冷冷薄薄地射出。她用这眼神抚摸上的书和书店里零落的几位顾客。
通常,她无法看中它们当中的一本。但艾玛还是有法子在这里消耗掉生命中的许多青春时光。
艾玛小姐来这座城市大概已经很多年了。自从结束与一个已婚之夫持续两年的爱情之后,她来到这里过着深居简出的隐居般的生活。她用一种方法保持自己的单身身份,同时用另一种方法使得自己免于遭受在独自寂寞冷清之时缺乏情人之苦。跟富于激情和想象的女子一样,艾玛小姐有过许多刻骨铭心的爱情和美好邂逅,可惜她不为人牵绊的原则最终决定了感情都必须以烟花般的短暂和炽热而结束。
她知道自己爱得太过激烈。她恨自己爱得太过炽热。
在艾玛小姐,爱情是一件占据整个身心的事情。爱情与智学格格不入。恋爱中的艾玛小姐,几乎不能写出一个字。这对于一个以写文字为生的女人来说十分危险。虽然也常常感觉词语的灵光撞击着灵魂,却就是写不出来。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恋情结束,之后当她一个人沉浸在孤独苦涩的虚无中,过去的一切自我放逐和寄托之法又奇迹般生效。爱情搅乱了她的诗神和灵魂,把词语的精灵都吓跑了,好独占她整个身心。本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旦陷入恋情就要停笔,直到某天她看了一部关于圣女通灵的电影后她无奈却不得不承认了女子一旦献出贞操便会永远失去与神性对话的通道。女人一旦真正陷入爱情,她过去的一切便都毁了。她将过另外一种生活:踏实、甜腻、琐碎、简朴、重复,还将有幸福。尘世的幸福。最多持续几个月,她便神经质地再也忍无可忍,没有创作没有文字的日子永远不能长久。艾玛小姐总在在恋情快要断气的时候,失魂落魄、神经兮兮、反复无常、甚至常常痛哭流涕,不知所措。于是人都祈祷让她重新开始吧她重新生活吧!于是艾玛小姐把自己置身于一种荒凉的境地痛苦一场后,又发现现实虽可憎却还不至于轻生。死亡是一个十分哲学九分艺术的问题,一直占据着艾玛小姐的心灵。她觉得死是一个很奇妙的事件,不能马虎随意处之。
没用的人总是会自然地想到死,但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足以冷静面对死亡。那些最终选择自杀的人,他们的内心虽然布满伤痕,却无比坚定。艾玛小姐最近反复想起海子,想起他自杀前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旋即又想起与他心意相通的好友骆一禾,以及他的死,好像是他追随他而去一般。
“这样高级的友情,我大概体会吧?”艾玛小姐发现自己总是为这些遥远缥缈的感情暗自垂泪。
有一段时间,突然的文字都对她失去了吸引力。读书有什么用?每个都倾尽可能去描绘一些人和事,这些与我们的现实生活又有什么关系?
读书和写作都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罢了。跟人一样也只是沉迷于某种游戏,借此度过一生。描写的人和事与他们自己的现实或者想象有关系,只是可能与你的生活不同,因此不能说与现实没有关系。只是另一种你不能体味的现实。
再说,我们自己的生活已经够纷杂和戏剧化了,何苦要去因为他们写的东西而开始怀疑生活,开始痛苦的自我放逐呢?
只能说你不够坚定自我。若你是坚定的,你便不会被言论影响。你若是真正快乐的,真正热爱生活和生命的,你便会对文字作品慷慨而憨厚地一笑,然后自己的快乐。可是既然你从文字中感到了痛苦,而现在你又拒绝文字,那你还是试着回到你简单快乐的生活中去吧。不要为文字做无谓的牺牲。
是的,是的,生命已经够短暂,何苦要让痛苦占据今日的身心?
没有人陪她讨论未来,没有人愿意倾听她的心思,没有人在乎她的意愿,没有人鼓励她自己的朝圣之路。
艾玛小姐没有人!
像是一个彻底的孤儿!
她的道路一贫如洗!
她无法索取,更无法给予。
在书中她有来自两方面的痛苦:艺术的痛苦、现实的痛苦。前者她哀伤自己和神的命运,后者她哀悼无数人匆匆的生命和消遣。此二者都非她微薄之力所能转变的,因此她感到束手无策的绝望。因此她计划“息读”一个月,把懦弱的自己投入到炎热的生活中去。她需要歇息。
从她飘忽不定、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