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鹤,我们一会看到妈妈就回来,知道吗?不然爸明天早上起来,发现我们了,会着急的。”
“啊呀!应该把爸爸也叫上的!”
“爸爸会打你的!”
“爸爸不担心妈妈吗?”
“爸去看过姥姥了。他都回家了,应该没事的。”
“哥,为什么姥爷总是板着脸啊?我好怕他……”
“还有你怕的人啊?”
“姥爷总是盯着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姥爷中风了。不是不喜欢你。”
“中风是什么?”
“也是一种病。”
“那姥爷疼不疼啊?”
“疼吧,应该。”
“那我下次吹吹他。”她说完做了两个“呼呼”吹起的动作。
“嗯。下次姥爷盯着你的时候,你就摸摸他的手,‘呼呼’吹吹他,他就不疼了。”
“嗯,我一会能见到他吗?”她的语气活泼昂扬,在安静的乡间小路上,在静谧的夜空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我们是去看看妈妈的,姥爷应该都睡觉了。姥姥也睡了吧。吵醒姥爷会不会挨骂呀?”
“他要是骂我,我就,我就,‘呼呼’吹吹他,他就不会疼了。也就不会骂我了。”她天真地充满希望地说。
在孩子眼中,如果她付出爱,她会认为对方就一定会感受到,接收到,也做出相应的回应。因为他们的世界是美丽的,尚未被污染。她尚不知晓成人的心是一个极其复杂矛盾,有时候甚至是凶残无情的地方。孩子,只要大人告诉她,那是她的亲人,她就会想方设法去爱他,甚至去保护他不受伤害,不受侵扰,她从不计较自己的力量,更不知道困难的大小,不了解周遭的各种关联。在四岁的东方鹤眼里,姥爷是她的世界中中心外围的那一层存在。虽然她并没有在他身边生活过,也不是在他膝下长大的。逢年过节时,东妈会带孩子们去看他和姥姥,她就知道她也要好好爱他。
东方岩举着手电筒,牵着妹妹,在黑夜中步行了近1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他轻声敲了好几下门,似乎大家都睡得正沉。他又敲了几下,轻声喊着:“姥姥,妈,是我。我跟小鹤。”屋内亮起了灯。姥姥披着外衣来开了门。
“小岩,小鹤!你们怎么来了?这么晚!这么黑!你们自己走过来的吗?”很显然,姥姥很惊讶。但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生病了。
“嗯。小鹤非要来看妈。我妈呢?睡着了吗?”东方岩说着,东方鹤就要往屋里钻。被他一把拉住了。“等一下,小鹤!别吵醒了姥爷!”
“你妈没在啊!”
“我妈?”
“妈妈不是来姥姥家照顾姥姥了吗?”东方鹤嗓子一下子提了老高。
“怎么回事啊?你妈没来啊!”老人也被弄糊涂了。“先进屋吧,外面还有点冷。”
“不。姥姥,我爸说我妈前几天就来你家了。说是您身体不好,要来照顾照顾你。说好了两天回来的,但是今天都第三天了,她还没回家,小鹤半夜把我叫醒,非要我带她来你家看看……”
“大雪没来我家啊。这……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你爸呢?”姥姥也对孩子们描述的莫名状况感到担忧。
“我爸在家睡觉呢。”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傍晚。”
“这三天都是?”
“嗯。”
“你们吃晚饭了没?”
“吃了。爸回来做了。”
情况又似乎很正常。否则东爸就不会给孩子们做了晚饭,还安然睡觉了。姥姥当初看中这个女婿,就是因为他忠诚老实,又吃苦耐劳。他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等荒唐的事情啊!
孩子们已经进了屋,姥姥坚持不让他们再走夜路回家,她把他们两个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两个孩子走乏了,很快就入睡了。她走到隔壁去看了看老头子,他耳背,一点也没被刚才的谈话所惊醒。
第二天一大早,东爸起床发现孩子们都自己的房间里,着实吓得不轻。他连早茶都没烧就跑到田间地头,搜寻了一番。没有孩子的影子。他急得满头大汗。按说东方岩已经16岁了,应该有一些警觉和常识的,不应该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他心急如焚,又不免担心起小女儿来。村里人陆续起床了,打开大门,他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我家那两个娃娃?”,大家都没搞清楚什么情况,茫然地对他摇摇头。他一路走一路问,很自然地就走到岳母家了。门开着。他犹豫着是否该进去问问。要是孩子们在她家,倒还好说,可万一孩子们岳母家,这事反倒闹大了,被老人知道了,只能是火上浇油。岳父那个脾气,他可是怵得很。只消老岳父那么一瞪眼,他就怕得不敢吱声。可是孩子们要是半夜跑到姥姥家找妈妈,没找见,事情不是还得暴露吗?正在游移不定的时候,岳母看见了他站在门外的身影。
“明强,娃在我家!你过来。我有话问你。正要去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