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就像诗一样。一转眼就会消失不见,稍稍迟钝,稍稍放松,稍稍走神就会捕捉不到。
东方鹤真怕这种被爱意冲击的感觉在她理性的克制和有意的远离下会消散。可是她面前的检测报告却无时无刻提醒着她:她要与爱情绝缘。
“爱如死之坚强。”她读到智慧君王所罗门的诗,深深战栗。
可我不想死。
我还有好多梦没有做完。好多美梦,我还不想醒。
她去苏菲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你在哭吗?”
“不。我不是哭。我是在倒空身体里的水分。”
“要是能全部倒空,我们就不复存在了。”
苏菲啊!我病了。很严重的病。可我不能看我想见的人,我不能告诉亲人,我不能回家。我必须在这里坚持。多久我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到时候是不是我会把现在的梦全部都忘记了?都忘记了也好。那样就不会痛苦了吧?
苏菲从来不问她认为不该问的愚蠢问题,也不会提及对方不愿开口倾诉的苦衷。“反正我就在这里,你需要的时候就来找我。需要的你自己取用,不必羞涩。”
苏菲妈妈对日本文化出奇地感兴趣。她在家里布满了日本元素的小装饰。东方鹤在她家的客厅里翻出好多张日本电影和电视剧的光盘来。
“现在还用这个?!”她惊呼。
“这个最方便,而且很怀旧。很适合她,对不对?”
“啊啊啊……”东方鹤支吾着。
她们就那样坐在地上播放了那些光盘。
经常,东方鹤被剧情打动哭得很厉害,而苏菲却面不改色,没有什么波澜。
“真是铁石心肠!”她嗔怒道。
“这些幼稚的玩意儿,只能骗骗你这样的孩子罢了。对于我,就像一只小蚂蚁隔靴挠我的痒一样。”
难道爱情只在部分被拣选的人身上起作用?而另一些被爱情遗忘的人,其实对爱情这种东西没有一丝向往和依恋?
“苏菲,你不觉得我们班的保罗很帅吗?”她觉得只要解开苏菲身上爱情的谜底,她自己多少也能解脱一些。
“帅?不。他自以为是极了,恰恰是我最讨厌的一种人。”
“那整个学校里都没有你脸庞吗?”
“没有。”
“真够苛刻冷淡的。”
“抱歉,我就是这样的。”
“那,用你那无与伦比的理性来帮帮我吧。帮我从那愚蠢的思念,虚幻的爱情的感觉中拯救出来。”
“最好学学电视剧里的。”她满乎指了指电视。剧情里男主角正要俯身亲吻女主角了。
“不被爱情束缚的办法是获得爱情?”
苏菲挑了挑眉,喝了一口橙汁,回到她的房间里去了。
大部分周末她都是这么度过的。等她哭得差不多舒畅了,她红着眼睛,乘地铁回到自己的住所,然后开始做与学业有关的事。
她又重新开始写诗了。在她眼泪流个不停的时候,诗句也一行行往外奔涌。
《挽歌》组诗
《挽歌》
爱是一曲挽歌
我们与自身的对应物交谈
第一行,犹如在茫茫人海找到他
两张白纸互相打量
音乐消耗着乐器
风经过我时
柳树发芽,海棠开花
我删除多余的变奏
找到合适的音高,汇入他的和声
许多年日里,世界准确、无人
许多年日里我都在想他
于是只能写下半支曲
我想把曲终写得简洁些
一如他,在春的花园里
静若最深的流水
《一首关于结束和开始的诗》
结束纸上的劳作之后,农妇走到窗前
田间归来的歌手弹着一支
古老的曲子,从她窗下经过
“当你心碎时有什么真正安慰你?”
无心的歌手唱道。
农妇轻轻推动窗棂,头靠在墙上
“当你因为劳作,清晨五点钟起床
下了一夜的雨,甚至还没停
你渐渐接受雨云的凉意
和暗影给眼睛带来的宽慰
劳作间隙,雨云慢慢褪去
天空露出蓝色
如果你看过这一幕
你会感叹老天待我们真不薄。”
“难道是我对感情要求太多?”
眉头紧锁的女人开始痛苦地祈祷:
“主啊!这一切若是
出于你,我就默然不语;若不是,
求你改变我的心。
拿走这颗心!
他走已有四天,噢,不,
是三天,噢,不,
是二十天,自最后见面
已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