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造物主把我造成孤魂
我就不得不屈服于自己可憎的命运
既然知晓了真情
我就不再空唱爱的挽歌
《念去去》
造物主竟这样钟情于制造分离
在夺我所爱之后,又偏让我
承担爱侣的遗赠
在一个关于她的美梦中
我不愿醒来,因为每说一次
再见,就是死去一点。
而每次醒来,只有饱含爱意的
回忆,与我同在
爱侣啊,不要互赠礼物
潮水起落无时,作为受造物
河岸无法更改它的存在
夏夜的凉风一年年地吹
河面匮缺又盈满
风拂动河岸芦苇一丛丛
她裙角飞扬,曾在桥上久久流连
我从未意识到她如此孤独
如今我们相隔如重山
造物主的美意与我对视
千言万语不过多余
过去的日子是最好的日子
爱过的人是最好的人
听过的她的歌声是最好的歌声
《故人》
我决定不再提及这个词
日落时分我在窗前看夕阳
一如往常爱它的温暖和明亮
这不单是一个词
它曾确定过我的存在
是我的音乐、饭食、书籍、街道
内和外
门紧闭时,这个词曾是窗
我在窗前赏过半世风景
如今依然在此眺望
什么都没变。我相信。
只是,心
感觉自己正在经受锤炼
门窗都已闩紧
现在我拥有漫长的时间
用来练习不爱
我们是同一楼层的邻人
啊,你过得怎么样?
那个“身边唯一可信赖的人”怎么样?
你如何回应他的爱
用浅吻,拥抱,牵手还是眼神?
没有你,我现在该听什么样的音乐?看哪些书?
不,我不会问,你也不必作答
我们不用打招呼,也很好吧。
这不再是一个词,现在它是一种思乡病。
你是我反反复复的
思乡病。
《伊甸园纪事》
早晨,我妻子在水池边洗一只
她像少女那样歪着头,看水流
两只手环拢着那只红彤彤的果子
这是她的惯常动作,她至今稚气未脱
我感到她很美
她穿的那身青色长裙
是我们相爱时我给她买的
150块就能让她很高兴
水龙头的水顺着她白皙的手流过
她抬头望窗外
这几天天气好得要命
我们租来的这套屋子窗外有成片的树荫
如果你俯瞰,就像置身宫崎骏的天空之城
她望了一会然后又低下头洗
前一阵我丢了工作,准备去美国闯闯
她一直把和咖啡当作早餐
今天,她把冰箱里最后剩的这只给了我
“怀丘,我不想吃了。”她说
我没有给她留下孩子
突然想起这一点让我很难过
吃完我妻子给我洗的最后一只后
我就该离开家了
我把车子留给了她,她还没拿到驾照
以前我开车,她就坐在副驾座
乖乖地像一只猫,趴在我大腿上
这让我开车有些难度,但是我很喜欢
她这样爱我
我妻子说:“十里长亭送君终须一别,
我今天只送你到家门口。”
“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
她让我想起的这两句诗真好
这几天她一直避开我的眼睛
我知道,她不想在我面前哭哭啼啼
“珍重!怀丘……”她最后总算抬起眼帘
她的眼睛那么美,简直就是
上弦月在湖面的倒映
有那么几秒钟
湖水漫上来,我忘记了划水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拥有过的
就只有这个画一般的女人
而我却让她像绿荫下无人的草坪那般孤独
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女人“怀丘,怀丘”地叫我了
想到这一点,我更加难过了
《“我爱你”》
当我们拥抱时,他们称其为“爱”
虽然我也想造一个新词
裁一些新句,为你
但力不能及。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