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来盛瓜子。”东方鹤眼里噙着泪,嘴上还不忘开玩笑。
“美丽的女士,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哦。”
“结婚?啊呀!那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呢?”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的。”苏菲的妈妈虽然对女儿不恋爱不结婚的独身主义宣言痛心疾首,但她还是尊重女儿的选择。她知道她只不过是还没遇到她那个人而已。
苏菲只是还没有人而已。
没有人也没有关系。没关系。
因为啊,喜欢喜欢着,也就不喜欢了。最后还是没有人了。最后只是习惯了,或者也没精力再去找一个新人吧。谁到头来不是孤独一人呢?
这世界上有没有不孤独不寂寞的成年人呢?
没有吧。
一个人的爱怎么能够消除另一个人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间那种苍凉之感呢?一个人的心不过是天地万物里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因子,它活跃着,流动着,受着四面八方的影响和塑造,因此它能传递给另一个人的信息其实千变万化,谁也没有把握是在岸的这一侧还是另一侧。谁也不能确定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固定的地方,怀着矢志不渝的决心做着心甘如怡的奉献。
总结起来,东方鹤发现自己对感情的看法变得如此复杂和悲观,这样的通透并不适合在这样的花样年华阶段出现。她心底里被这些东西,矛盾的,强烈的,苦汁般的,窒息的情绪搅拌着,像是对她内心渐渐打开的那个世界的讽喻。
可是哥哥和嫂子呢?他们不是互相喜欢而结婚的吗?这世上还是有互相人,提娜和忆良哥不也是相爱而排除万难走到一起的吗?
她感到一丝宽慰。但那宽慰如此不真实,或许是因为离家太久,她安慰自己。
回国前东方鹤收到哥哥的消息。庄禾又怀孕了。这一次仍然是自然怀孕。“但愿这次这个小家伙能坚持到最后,坚持到露面……”她还是生出这样的希望。
因为哥哥嫂嫂的爱情里,还缺一个真正属于他们骨血的孩子。尽管他们目前是亲生父母一样爱着秋雨。
她的父母那个年代很少奢谈爱情吧。加上又是农村,社交范围总共就那么大,哪家的小伙子成年了,哪家的姑娘长大了,大人们自然而然地替大家观察着,操着心。等到了时机成熟,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在村子里,这甚至都谈不上是什么害羞的事。这是人生啊。每个人都在扮演承上启下的角色。这工作从来不缺人去做。
新生命代表着新希望,但在东方岩家,新生命代表着惶恐不安。庄禾一开始就没打算说出来,以防这一次孩子又夭折大家空欢喜空盼一场。但三个月过去了,她没有事,四个月过去了,还没有异常。她反倒不放心了该不会是个死胎吧?她自己去做了检查。孩子一切正常。确认孩子暂时无事之后,她才拿着B超图像给丈夫看。
他们不知所措了一段时间。才向大家宣布。
新生命诞生了。这个生命他们盼了太久,以致她真的到来的时候,欣喜是双倍乃至多倍的,而伴随而来的对过去苦涩的纪念也是多倍的。
这是他们夫妇迎来的第二个生命。
秋雨已经快三岁了,八月份一过去,就得送到幼儿园去了。家里又添了一口人,庄禾一个人怎么也忙不过来了。姥姥,庄妈的身体都算不得强壮,不给家里添麻烦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倒是东妈成了家务活上的劳力,而东方岩和东爸则主要负责家里的经济支柱——果园。庄妈两次提出要独自回老家,因为她“在这里什么也帮不上”,但都被东方岩否决了。鉴于她的腿疾,她还是跟“家人”在一起的好。是的,他用的是“家人”这个词,做岳母的心里多少感到了安慰。
其实在大家心里,秋雨已经是他们家的孩子了,所以他们真正的血脉诞生后,大家并未表现出过分的兴奋。考虑到秋雨已经懂事,庄禾必须时时顾忌着她的需要,唯恐自己对新生儿过分的亲昵与爱护会伤了这个本就有些敏感的大女儿的心。
因此对于这个家庭来说,这一段时间也是一段感受相当复杂的时期。
至于林约念,他是否真的凭空消失了呢?她的心里从没怀疑过他对自己的感情,但也没怀疑过他离去的理由。她的房子已经退租了。林约念在那里没有留下生活过的痕迹。还好,没有。
他回来找过她吗?
是否回来的时候看到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山长水阔会有些许伤感呢?
他大概是不会回来的。否则他怎会一连5天都音信全无……
东方鹤在飞机上胡思乱想,她其实已经不太喜欢长途跋涉了。每一次的长途飞机都令她疲惫不堪。在巴黎,她几乎每天都要乘地铁去学校、图书馆和别的地方除了苏菲家,她也不再去更多的地方了。林约念总说她太“浪费巴黎”了,竟然把世界文明和艺术的中心当做中国偏远的一个小农村无异,两点一线的熟悉地方像是机械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