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眼见今日的王田铁了心,断不会将此事糊弄过去,脸也沉降了下来。只不晓得他抽的是哪门子风,偏是要同自个儿过不去。
衙役们早便明了今日没那般轻松,扣押老鸨的力道均落了实处,这婆娘此时胳膊疼的厉害,腰腹与脖颈酸的抽筋,干脆跌坐在地,由着衙役扯拽着自个的胳臂。
她本就是个撒泼不要脸的婆娘,如今亦没了顾及,赖在地,就是去刑房,也必要人拖抬着去,何况,这刑房也不定去得。
二楼台阶走下一老汉,一旁站着两位姑娘,不知是搀扶着,还是被搂抱着。其中一位姑娘,便是那老鸨给递了眼色的姑娘。
谁也未瞧着,这姑娘偷溜着从人后上了二楼,进了个颇精致的房内,一五一十的将事讲与屋内人听。
屋内之人乃二爷,没人料到二爷今儿在醉柳楼的房内歇着,此时多的是看热闹的人,两个郡守的戏码,可比戏班子的本儿离奇的多。
二爷确是个人物,佝偻着腰背,其貌不扬,偏生气势十足,一双眼看谁都是半眯着,倒是同聂优优的神态颇有几分相似,换上龙袍,说他不是皇帝,怕都无人相信。
两位郡守对视,今日真真谁人都不让。
王田此时与二爷对上,倒不是他今日太过着急,实乃他底气十足,晓得二爷背后的靠山是哪一个。
王田嗤笑道:“今日劳了二爷的面子,可这事,怎么都不得了!”
夜已深,月宫高悬。
天气阴湿,雾蒙一片,遮着繁星,瞧不清楚。
魏西站柳下已多时,此时这光景,旁的衙役亦不敢离他太近,远远候着。
若那人未受制于人的话,怎么也该出现了。
魏西心已凉了大半,估摸京司镇守军差不多到了。他唤衙役领他去王田处。衙役回说王大人还在醉柳楼。
魏西奇道,一处勾栏罢了,何故费了这么些时辰,遂走向醉柳楼。
本也未有多远,魏西踏进醉柳楼时,隐约感到氛围古怪。王田正与一老汉对峙。王大人并非不知轻重的人,莫不是遇上什么人物罢?
王田见魏西走进来,顿时乐了,只这话还憋在肚子里未嚣张而出,醉柳楼的后院便炸开锅般,尖叫怒喝一道道的撕裂漆黑夜空。
前厅的几位齐齐皱起了眉,二爷当先开口道:“不过是手底下的废物练练拳脚,惊了王大人,葛某赔罪了,今儿本就是个误解,待解了便罢,莫伤了和气。”
葛二爷沙哑的声还未说全,被一道道打砸的声响压的丝儿都不剩。
魏西与王田对视一眼,两人一道往后院走去,行至门栏边角,被二爷的人截了住。魏西还是头次得见这般无法无天的商人,竟是敢拦截朝廷命官!公然与朝廷对抗。
两相惊异片刻,粉刷鲜亮朱红色的后门被人‘砰’的砸了去。见数名高壮的院护卫跌撞着拥挤而出,间或被门栏绊住脚,甚是滑稽。
头先几人胳臂,脊背上均有浅淡的刀剑划割伤痕。后边的两位搀抬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
这三人将将要过了这坎儿,身后飞来一把长刀,刺眼的白光。魏西眼见长刀似箭,刺穿了中年人,血溅上他的衣摆,往下滴溜着。
院中青砖墨瓦,不过两三盏灯,与一个人。
魏西眼中恍惚,脑中刺痛,近乡情怯,不敢上前。
那一人站于柴木污水间,玄青色的袍衫上点点红梅开。他极少将眼睛睁这么大,面色为何不是一贯的苍白,红的让人再瞧不到眼下的泪痣,为何周身似煞气环绕,戾气横生。
只——无论如何,他仍旧是世间最华贵的人。
魏西瞧的愣怔,那人眼眸缓缓眯回了平日的模样,恍然间,大厦倾倒,三两步踉跄,跌坐于污水之上。
魏西与王田皆惊慌了面容,奔了去。
聂优优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自己杀人了!
那些个打手平日仗着二爷作威作福,并未真的与人动过手,全然是单方面的。今日聂优优被逼的急了,仗着劼褚的力道与身体天然的反应,硬是在一片慌乱中夺了刀,窄小的屋内,乱砍一通,也没人能近得了身。
本来也只是见这么些个人跑的狼狈,他自己今天受辱的气也还憋在胸腔,本能的就将刀砸了出去。
刚砸出去的那一下,这几个人已经跑过了一整个后院。按常理来讲,这刀本在途中就应当掉落了才对,纯粹是聂优优出气在砸东西,哪里想的到,劼褚并不能与常人相比。
于是乎,他看着刀直插入那人晃动的肥肉中,刺穿而过,没了柄,当即后颈一凉,心也颤了三颤。
魏西奔到他身旁时,聂优优还在呆愣中没有反应,只到魏西的手抚上他的背,安抚似的,一下一下轻拍着,他才回过神来。
见魏西衣摆下点点红梅,聂优优伸手捞起他的下摆,低着头,拿自己的衣袖擦拭。见血迹已渗透进去,如何再擦拭不掉。他也只是低着头,自己的动作,没了魂般。
魏西瞧着他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