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院落里,衙役不断从牢房中抬出尸体。
柳廷一皱眉在一排排尸体间来回走动,左看看右看看,期间不满的提溜着眼,瞄了一眼坐在正前方晒太阳的皇帝。
聂优优回瞪他,知道他心中不满,多半认为是自己早些时候耽误了时间,心中定然腹诽。
遂挑高了眉,开口道:“柳爱卿还是尽快换了你那匹老马吧,免得再耽搁了正事。”
柳廷一闻言,面上青白交加,回身应了,脚下来回转悠的步伐不由加快了不少,鼻中呼哧呼哧的带气。
查抄了葛二爷的产业,加上受牵连的醉柳楼,两百多人无一幸免。不小的院落摆满了尸体,臭气熏天。
季无伤静静的立在聂优优身后,此时也被这味道熏的皱巴了脸面。王田瞧着这般,若是有个什么毒气未散,熏到了皇帝,可如何是好!遂小步伐走来道:“皇上,这处留由柳大人处理安是,臣陪同您进衙内歇着吧。”
葛二爷与老鸨的尸体赫然摆在最前排,聂优优一低头就能瞧见这两人。他面上波澜不惊,一双眼水波无痕,并未理会王田的话语,只眯了眼,细细打量着一位仵作模样的人,翻查老鸨年夫人的尸身。
年夫人再不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本施了粉黛的面颊,较之葛二爷,愈发渗人的厉害。发黑的面色上粉黛如调色盘般糊在一起,年夫人双眼圆睁,瞳孔涣散,不得聚焦。
这两百多人的死装均相同,如王大人的夫人一般,看模样死前应没少受惊吓,亦乃死不瞑目之人!
仵作粗略的检查后,起身来到王田面前,恭恭敬敬的跪爬下,手抖不止。这年代的仵作,皆是下贱之人。
“大人,这些人死亡很是诡异,小人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尸体上没有明显伤痕,只是双目皆无法闭合,眼内凸出,可能是.....大约是....惊吓致死!”
王田沉默,瞪着一排排的尸体不知如何下手。
柳廷一道:“大人,昨夜共抓捕二百一十八人,以及两名守夜衙役,二百二十人全部在这里。”
聂优优环视一圈后问道:“葛二手下全部抓捕了吗?”
“回大人,葛二此人在轻泽郡做事高调,是以不怎的费力,他的人全部被捕,无一漏网。”
“没有!不是人。”
王田有些惊慌,自己葛二也非一日两日,对他的势力也是一清二楚,为何自己未察觉出有什么问题,皇上却能如此断言。
聂优优又道:“你这个仵作是怎么做事的?只看出这么些东西,要你何用?”
仵作只知此人是大理寺的官儿,能看出的必定更深,自己个郡府里的小仵作,这位官爷要求的未免多了些。
可王田不这么想,皇上都能看出不同来,那么仵作一定有隐瞒。遂眯起眼,多留意了些仵作。
聂优优起身步到葛二身前,要了季无伤腰间的剑,一剑刺向死人的胸口。
剑如入枯木,干涩的,不起半丝涟漪。
一众人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惊怔在原地。
柳廷一条件反射的跪了下来,“不可啊!”他只当皇上要泄愤,不留葛二全尸,可这种事情,就是他亲自来做,也不能污了圣手!
仵作惊怔,一方面被大理寺官爷的行为惊了身,一方面被柳大人的行为惊了心,为何状元郎自甘居于人下,这白面小生究竟是何许人也?
聂优优持剑卡在葛二的胸口,有些气结。为什么古代的人思想这么奇怪。杀活人杀的眼都不眨,碰上死人就怂成这副模样。
他回身去看柳廷一,“不然柳侍郎你来?”
柳廷一起身颤巍巍的接过剑,眼一闭,心一横,准备刺下去,划拉半响,下不去手,须臾季无伤拉拽着胳膊,扯了开。
只见季无伤淡定的一剑刺了下去,刺穿了葛二的胸口,怕皇上不解气,他抬手又是一剑,面目有些狰狞。
聂优优伸手扶额,拍拍自己的额头,长叹口气,“都走开吧!”
说罢,手中剑一稳,将葛二的肚皮划开,剑在肚内扒拉了两下,肠肠肚肚倾泻而出。
王田双肩抖了两下,仵作最先呕吐起来,秽物汹涌。
聂优优不屑的督了仵作一眼。他本也没想太多,大二的时候谈过一次短暂的恋爱,对方就是他们学院医学院大三的学长,常常被迫听些恶心的东西。
曾经有一次混进了他们班,眼见着男友破开小白鼠的肚子,再缝合了起来,目光平静的毫无感情。
他也只是想试一试,常听法医验尸,破开肚皮,里面的信息比活人还多。他从来不怕死物,更怕活人,所以他不懂,为什么这里的人对生命从不尊重,对个尸体却束手束脚。
他剑尖在心脏处戳了戳,仔细的看,不慎划破了些,心脏处连着的几个器官一瞬间如干枯的残渣,化成了碎屑。肠肠肚肚暴露在外,风一吹过,如同枯叶七零八落。
他回身去看柳廷一,想寻求些解答。只是柳侍郎此时静立在一旁,比之旁人镇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