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优优眨巴了下眼睛,转头看离自己无限近的一张脸,啼笑皆非。√
树影稀松,文清微醉,他起身旋了个弧度走至聂优优面前,一身白衫,衬在夜影下飘忽不定,文清晃晃悠悠扫过一地落叶跪在聂优优双腿间,抱着对方的腰将头埋进怀中。
聂优优抬头望天,叹出口浊气,他越发觉得文清与自己相像,他越痛便越能体会到文清的痛,堂堂八尺男儿,顶天立地,却肯你卑微到尘埃里去,换作是谁,又受的起这般。
他伸手将文清托起,两人四目相对间,聂优优吻了文清,就好像在安抚他自己一般,两个人的求而不得是一样的。
未央宫的草丛中一阵悉索,灌木摆动,间隔两三下便溢出一声哀叹。巡逻的士兵见怪不怪的路过,偶然有人头从中伸出,远远的眺望宫门口,望眼欲穿,正是此时不得心安的吴羡,久久徘徊不去,侍卫见吴大人又露了头,恭恭敬敬的行礼,被吴羡不停摆动的袖子挥走。
不过片刻,宫门口拐进两个人影,紧接着身后闪出一队随行侍卫,吴羡紧张的捏着拳头,虚汗自额间滑落。
待两人走近,吴羡瞧清了面容,如同被一棍子打蒙在原地,愣怔不已,他僵硬的转目看向未央殿紧闭的大门,瞬间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可惜迟了一步,万岁与文清君已双双殿内,延喜小公公体贴的将门关了上,转身便见吴羡呆怔的立于身后,‘扑通’一下,脆生生的跪在门前。
屋内,两人牵了手内间,灯火昏暗,透过薄薄的一层灯罩,将一地影儿打碎,帷幔重重,文清攀上聂优优的脖子,两人贴的近,若即若离间,又留有一丝缝隙让聂优优去做决定。
聂优优背靠着未央殿清冷的墙壁,怀中抱着文清,这一室的空荡,都仰仗怀中人来暖心。他抚摸文清的后脑勺,感叹这断袖皇帝演着演着就有了几分真切。
他非柳下惠,文清亦乃绝色,莫说如今自己是个断袖的皇帝,就是以前的自己,面对这样一个人,也决计把持不住,他私心想到魏西,再度苦笑,自己并非苦修的和尚,喜他便要非他不可,却也要两情相悦,若然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境况又是迥然不同的,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毫无希望可言的前头,如此坚持甚可笑。
聂优优覆下头,填满了最后的那么丝缝隙,到底做了抉择,也不过是颓然的放任自己沉溺罢了。
只是即便这般放过了自己,两相触碰却也是浓的化不开的苦涩。
灯影摇曳,聂优优与文清皆沉醉了自个儿,闭着眼愈是苦涩愈是想寻求安慰,冥冥之中,却总容不得人痛快,帷幔里龙床之上,一人静坐其中,透着这一层层纱,观看朦胧中情意深沉的两人。
他发带松散,乌发垂下,面上驼红,气息不稳,一双手拄着颇费劲,青衣半敞,那人费力的端坐起身子,也不再理会外间的动静,摸索着缓缓束起发,又整理了衣裳,待整洁后,起身站在床前,面上红霞隐在一片昏暗之中。
自打魏西被搬进未央殿后,身上的动静就从未刻意隐着,只是面前的两个人皆心绪不宁,又如何听得到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魏西动了动酥麻的身体,从昏暗中走出来,双目直视聂优优,聂优优的目光也从愤怒警惕刹那化为不知所措,呆怔的维持与文清相拥的姿势。
文清亦是察觉到不对,转身望来,满目诧异。
魏西就那么淡漠的望了一瞬,嘴角咧出个弧度,苦笑一下,转身迈着闲散的步调离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醒来后居然乖乖的等在床帐内,一丝廉耻也不要,等着那个人来。他承认,中了这下作的药后,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由不住心上思念不止。
当初有多想念,有多期盼,如今就有多痛恨,他不痛恨这个人,他只是痛恨自己。
魏西走出殿门后,见吴羡神色紧张的跪在面前,他扫了一眼,吴羡当即面如死灰,瘫坐地中。
夜间风凉,入秋已有一段时间,寒气逼人他周身的燥热消退,人也清明不少,魏西步调轻缓,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宫中奢华而清冷的景致,宫墙间,太液池边,干枯的梅林外,四处都是冷冰冰的沉寂,到底有什么好?
他独自一人步行回了魏府,母亲坐在正殿泪目,魏老丞相已然安心入梦,魏西安慰了母亲,着人打了桶凉水,泡过之后,换了件薄衫,在桌前枯坐一夜。
未央殿内,魏西离开后,文清也走了。
昏暗中,聂优优一个人静坐龙榻之上,一坐便是一整夜。
次日清晨,延喜推门而入,见皇上衣冠整齐的坐于床前,微一惊怔,想到昨夜的情景,心下了然。
聂优优半阖的眸子睁开,望了眼延喜,张口暗哑的声音传来,“叫吴羡进来。”
可怜吴羡在外跪了一夜,此时双腿发麻,被两个侍卫拖进殿内,跪着。
“朕问你,昨日之事,是谁在背后主事?”
吴羡一慌,猛地磕了两记响头,“皇上赎罪!”
床上的人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