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将两个药罐捧在手中,像捧着两个稀世珍宝,眼睛一眨不眨,丝毫不往劼褚身上瞟,似乎颇等不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瓷瓶,不耐的道:“你还没玩够?差不多得了,紫归仙君是个没有心的神仙,你作甚要和他作对?何况,他那般的仙阶,瞧你不过是孩童胡闹,攀附都不及资格,若我……”
话未说完,劼褚瞧见自己手猛然变若枯爪,像是鹰爪又不尽相似,尖利迅猛,即便面前是堵墙,他觉着自己也能一爪子抓成灰,更况且是阎王娇嫩的面容。
阎王似乎并未察觉,仍然出神的护着两个瓷罐子,直到那一爪子将她的面容抓的鲜血淋漓,她才回神看去,面上三道血口甚可怖,她也不甚在意,任由鲜血流淌,如溪流浇灌全身,也只是将玉琼放开些,担心沾染了血气,她道:“你的戾气还是这么阴冷,我并非怕自个儿被雷劈,只是你下去,气运……魂魄消散……”
阎王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分明,他也醒了。
劼褚摸着手臂上的鳞片,恶心的想要将这只胳臂斩了,即恶心又惊恐,他…或许是只妖怪。
胸腔颤抖,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想杀人的感觉。
虽然聂优优并非真实,可那一世的记忆已经融入身体,记忆恢复后,虽然还是他,不自觉的却平和很多,对夺人性命之事,也有所顾忌,再不若从前那般肆无忌惮。
如今原先狂躁的感觉又回了来,他觉得,应该是他体内怪物的血。
越是如此想,越是暴躁,越是暴躁,越是如此想。
卓大监跟在一旁,透过马车的窗户瞧见皇上正呆呆的望着灞河坡,眼色冰凉面无表情,他只当皇上正在感怀春秋,却不知看不见的地方,劼褚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用全身的力气去压抑住体内翻滚不休的冲动。
回到杰城后,劼褚谁也不见,直冲进文清的房中。
文清侧躺在床上,听闻自他离开后,文清君便一直躺着,米粒未进。
劼褚在门边站了片刻,宽肩遮挡着自门外吹进的寒风,他瞧着文清单薄的背影一动未动,也不知是未曾发觉,还是单纯的不想理他。
他走至床边坐下,目光温柔的扫过闭眼沉睡的人,文清睫毛微颤,装睡装的忒不地道,他的手指划过文清耳畔,引的那人微微颤抖。
“文清,这么不想见朕吗?”
文清侧过身,缓缓睁眼,劼褚反而转回身,不再去看他。
静默片刻,身后悉嗦的动静,一双手缠上脖颈,在耳畔吐气若兰,引的劼褚一阵酥麻。
他抬手抚摸过文清的腕踝,突出的骨节略硌的慌,下巴尖尖的戳在劼褚的肩侧。
劼褚心中有丝疼,本想要他先好生吃食,普一低头,余光扫到反光的胳膊,金光闪闪,眼中一刺,脑子也控制不得,扯下衣袖裹住自己的手臂,翻身将文清压在绵软的被褥中,口里含着他的唇,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忽的就不再温柔,渐渐粗暴了起来。
直到文清在沉沉浮浮中回过神来,虽仍然迷蒙,不辨事物,可在他回神看向劼褚的瞬间,两人之间旖旎的氛围刹那消散如风。
文清瞧着他,瞧着他衣冠仍旧整洁,发丝亦未乱分毫,只是下摆托起,额间微有汗水,似滴未落,而他自己早已不着寸缕,情动难自抑。
万千花雨沉浮,芳华尽逝,只余干涸的老皮,裂开,复又砸落,埋了落红。
劼褚自沉沦中凝神,入眼是文清散落的墨发,黑而软,他手轻抚过,却见文琴面颊潮红,目中水光盈盈,侧着头,也不看他,轻咬着自己的下唇。
他猛然顿住,也不晓得有甚地方是不对的,只是胸口气闷,脑中嗡鸣,他直觉文琴不乐意,并且很痛苦,却不打算收手,反而更加兴奋。
窗外忽闻卓大监的声音清晰的传来,“皇上,桐城的侍卫有事启奏。”
文清一惊,咬紧嘴唇看向身上的人,明黄的衣料,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
卓大监再度轻唤:“皇上?”
劼褚似乎是被喊烦了,猛的用力,一声嗓子眼里的呻吟自文清口中而出,压都压不住的动静。
文清呆怔,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而外间的呼唤声也停了,卓大监明显一愣,退开去。
要知这地方比不得皇宫,屋内什么动静,站在院子里便可听个一清二楚,文清轻推劼褚的肩,眼眶醺然。
劼褚眉宇紧蹙,眉梢眼角不见平日藏着的暖意,神情似是狠戾,又像冰冷。但也只是瞬间,他忽然愣怔,轻抚文清的面容,口中喃喃,开开合合后,似是冰寒冬日侵袭,刹那恢复理智,俯下身抱住文清道:“对不起。”
他感觉的到后背有双手轻轻安抚着自己,但文清却一言未发。
“皇上,不好了,桐城出事了!”是卓大监去而复返,语音听得甚是焦急,怕是并非小事。
劼褚冷静一瞬,不再与文清温存,起身为他盖好被子,伸手轻缓的抹去他额间的汗水,微微整理了衣袍,这才迈步而出,自始至终未曾与文清视线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