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俺不是说过了嘛?不脱衣裳不方便俺清洗伤口。”
“可香香是个大姑娘啊……”袁海急了。
我一听,也臊了。这要都将衣裳剪掉了,全身光溜溜的,让栓柱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看光了,可不臊死人?
栓柱就说他有办法。原来他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叫春玲。
“春玲……”我听到栓柱去后院唤人了。我明白栓柱的意思,他是想让春玲给我剪衣裳,毕竟春玲是女的。
“哥,俺来了……”我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海子哥,你也在呀?”
栓柱递给春玲一把剪刀,袁海紧张地拉住春玲,低声嘱咐:“春玲妹子,你可得小点心。香香身上都是伤,这要剪了皮肉,可不要疼死她?”
春玲就对着我,上下瞅了一下,晃荡着两个羊角小辫,撅着嘴儿:“她就叫香香?那个二呆的媳妇?”
袁海就叹了口气。“春玲妹子,你就别问了。反正……你小手轻点儿。这会儿我和你哥赶紧去烧水。”袁海又瞅着我,说就算疼了,也得忍一忍。
门关上了。我咬紧牙关看着春玲手里的这把锋利的剪刀。春玲是土生土长的山里妹子。红扑扑的脸蛋,浓眉大眼的,一笑,就露出一排齐整的白牙。
她就盯着我的伤,问我:“村长揍的?”
我点了点头。
“这可是将你往死里打。下手儿狠。”春玲啧啧了几声,说她也很同情我。“但就是你的命。你的命不好。”
我不服她这话。我强忍着疼痛问了一句:“是人贩子……要不是人贩子……”
春玲就抓着剪刀在手里咔嚓咔嚓的。“对呀。你倒霉,你命不好,你遇到了人贩子。要俺说,俺们双峰村也没啥不好的。二呆是呆了点,可俺听人说,他对你可是不错哩。”
春玲开始给我剪衣裳,她下手儿粗鲁,动作也快,好几回都碰到了我的皮肉。我只有忍着。剪完了,她找了一个毯子将我全身遮盖住了。
给我上药水的,也是春玲。本来,栓柱都提了个药碗进来了,但不知咋回事,他又没进来。袁海问春玲借了一件衣裳,说给我换上。
我在栓柱家呆了一下午。抹完了药膏,换上了衣服,袁海还要背着我回去。
春玲就不大乐意了。“海子哥,她能跑的,你这样也太……”
“春玲妹子,香香就是一个病人……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妹子,大老远地被人贩子拐到了俺们这里,可怜啊……”袁海说我身子虚,袁能家远,就算我能走,也走不了几步路。
“海子哥,俺瞅你对香香真的很关心啊。”春玲不大高兴了。
栓柱洗了把手,对他妹子说道:“要你多事。”
“哥,俺咋是多事儿呢?海子哥还没结婚,没娶老婆呢?俺也听说了,说海子哥和香香也是不干不净的……现在看来,真像这么回事呢!俺不是担心海子哥名誉坏了,娶不上老婆嘛?”春玲一扭屁股,非让袁海把我放下来。
我听了这话,就不想再难为袁海。说真的,他帮我的已经够多得了。我能走,只要忍住疼,我就能走。我也不想坏了海子的名誉。
“海子,春玲说的对,我真的能走。”我从袁海的背上下来,像是为了故意表演给他看,当着他和栓柱的面,我假装轻松地走了一个来回。
海子拧巴着眉头。不过,他拧不过我,最终搀扶着我走了。
栓柱又递给我一罐药膏,提醒我每天晚上都得换,这样伤口才能结痂快。袁海拿过去了,替我对栓柱说谢谢。
“栓柱,这钱……以后我还你。”
“不用。海子,你我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点钱算啥。再说,为这事俺要收了钱,俺也不是人了。”栓柱说着叹了口气,“俺也知道,双峰村买卖人口不合法。但俺们祖祖辈辈都这样,就连俺娘也是拐来的。俺娘生下俺和春玲,在俺七岁时候就走了。俺能去怪谁?”
栓柱拍拍袁海的肩膀:“海子,你是袁家的人。这事儿,俺们外姓的,插手不了。你平常多留心留心,一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听了,心里更是哽咽。栓柱和海子一样,都是善良正直的山里汉子。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海子扶着我,缓缓地在山路上走。
双峰村很大,那住在山顶上的,山腰上的,山底下的,山沟沟那边的,都是袁能的势力范围。看着重重叠叠的山峦,我对我能否逃出去,心里还是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吃撑着终于走到了袁能家门口。虽然,我极度厌恶,压根就不想进来。但除了袁能家,我又能去哪儿养伤呢?哀求袁海,去袁海家里吗?这样的话,袁海真得叫人戳脊梁骨了。
不,我不想难为他。就算再不愿,再痛苦,我也只好回袁能的家里。
我还没进院门呢?就见门口垫了一块一米高的大石头。这是干啥?袁能叉着腰出现了,他刁难我,说除非我能跳过这块石头,他就放我进去。要不行的话,那晚上我就睡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