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有想到,但我赶到小芹家里时,竟然发现……小芹死了!
她躺在床上,浑身上下一件衣裳没穿。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趴着。床头,放了一点零钱。起初,我以为小芹在睡觉,见她光着身子,我还好心地给她盖上被子。小芹床上的被子发出阵阵恶臭,我掩着鼻子,瞅了瞅她的床下。要不是她床底下的小坟被村里给挪走了,她的家我说啥也不敢进来。我就是怕。
可我换了她好几声儿小琴就是不应。我觉得奇怪。我奇怪她睁着眼睛,却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一晃她的身子,她的胳膊就不停地摆动。我下了一跳,猜想她是不是生病了,昏过去了,我就拉她的手,可不管我怎么拉,她的手一丝力气也没有。我这才慌神了,突然就触了一下她的鼻翼。
我这才确定,小芹死了!!!我拼命大喊大叫,很快就来了人。栓柱也过来了。他们围着小芹的身体看前看后的,我觉得太作孽了,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给她套上了一件衣裳。她到底是咋死的?她的身上,尤其是大腿那里,的确有一点伤痕。可是,在双峰村,谁会去害小芹呢?小芹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疯子,她没钱,啥都没,不会有啥谋财害命的说法,也更不会有什么情债纠葛。我知道,这双峰村的男人,只要想和小芹干那事儿,就来她家里,给她一点吃的,一点钱,小芹就乐意的。她是麻木了。
我就问栓柱。栓柱也叹息了一声,说他只是一个赤脚医生,没有行医证,更不是啥城里的法医。他不懂。不过他将我拉出去,低声地告诉我,说知道小芹大概是怎么死的,按照这双峰村人的说法,小芹应该死于‘马上疯’。我就问栓柱啥是‘马上疯’?
栓柱就告诉我,这‘马上疯’就是男女在干那事儿的时候,一方太激动了,弄不好会出人命。一般这事儿,男的出事的多,可这一回却是小芹。栓柱猜测多半小芹吃了啥催情兴奋的药丸。我一听就恨恨的,恨得牙痒痒的。“不用说,一定是这个村子里哪个不要脸的男的。他图快活,骗小芹吃下那些玩意儿。”我告诉栓柱,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还发现小芹的床头上放了一点零钱,我猜就是那个男的留下的。可现在零钱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哪个围观的村民趁人不注意顺手牵羊了。
还真的让栓柱猜对了。对于小芹的死,双峰村的村民当然不会去请城里的法医,将事儿闹大。他们找来了马大仙儿,又从隔壁村请来一个有经验的老郎中,这郎中说小芹就是吃了药,一时没控制好,过去了。小芹有心脏病,不过她一直没告诉我。双峰村没有村长,隔壁村的一个啥书记先代着兼了,不过他对于双峰村的事儿基本上放任不管。小芹最后被村民草草地葬在村后的荒地里,和她的娃儿埋在一起。这个荒地里埋的都是村里夭折的娃儿。按照双峰村村民的说法,小芹不是本地人,没法进村里统一修建的坟地。给她一个墓穴,还让她和娃儿一起,已经算厚待她了。
我跑到小芹的坟墓前,哭了很久。我很伤心。小芹比我可怜啊。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个该死的男人不出面,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哭了整整三天。我在小芹的坟前种了一棵树。
这天早上,我又去了她的坟头烧纸。袁粉花火急火燎地跟着来了。她一见了我,就将我手里装着黄纸的篮子一脚踢翻。然后就拉着我的手,叫我跟她走。
袁粉花的嘴里骂骂咧咧的。“香香,你的记性到底是咋地了?第三天了,你的海子哥没回来!!!”袁粉花说的很响,声音里透着亢奋透着气愤。她说她早料到了,袁海就是一个怂包,一个吹牛的货,他压根没能耐带回七万块钱来!香香,你赶紧地,跟我走,去栓柱家。这会儿,栓柱恐高要乐疯了!”
我陡然想起,没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天海子哥就该回来了!就算他凑不到七万块,也该回来了。我瞪了袁粉花一眼,我赖在地上不走。“你急啥?现在才早上呢?海子哥哪有那么快回来的?今天才开始呢……”
“哼!要是能借到钱,他早回来了。俺看啊,他是怕了,说大话说的过头了,现在没法儿往里收了!他除了一身傻力气,就是一穷二白,有哪个不长脑袋缺心眼儿的会将钱借给他使呀?”
袁粉花说,袁海不可能借到钱,我就算等到夜里十二点也是一样。而且,袁海好面子,没钱,他兴许不好意思回来,臊。
可我就是不想跟袁粉花走。“按照约定,没到晚上呢?等到晚上不行吗?”
我就想和袁粉花耗时间。我相信海子哥的为人。她就冷笑一声:“你呀。真不知还磨蹭个啥?你看看你,同样是被拐来的,小芹如今在坟堆里,年纪轻轻地就死了。可你呢,真是交了好运,能有好几个男人买你。栓柱是医生,要啥人不行,偏偏瞅上你了!你要跟了他,以后可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了!你呀,真是一块榆木疙瘩,不知好歹。以后,你要过上了好日子,谢俺还来不及呢!袁海他有啥?他能让你受活,可是栓柱也能啊!男人么,都有根棒槌,这有啥稀奇的?”
袁粉花越说话越不堪了。我实在不想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