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叹了口气。“香香，你是个读书的苗子。不读书了，可惜。可是，读了大学，还不是为了图个好工作，为了工资高吗？”他说干售货员不是啥体面的工作，但他答应一月给我三千块。

我愣了。我知道在咱们镇上，一份普通售货员的工作，到手也就两千块。可李大勇给我三千。“不不，大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说我不会留在镇上的。

他就拦住我：“香香，你不用怕。要不，你做我的……女朋友……他们的嘴就堵上了？”

“啥？”我更是吃惊了。李大勇来找我，是来说这个的？

瞧着我吃惊不已的样子，李大勇的脸也红了。“香香，不怕告诉你，上初中那会，我就对你有点意思……只是，我是个学渣，你是个学霸。我不敢高攀你。但现在你有难了，我想帮你一把。”

他说，他二十了，我也十九了，这才农村不算顶小的年纪。可以订婚，也可以……结婚。“香香。我家里就我一个独生子。我爸妈都听我的。我说要娶你，他们不敢不听。”

李大勇说他啥都想好了，就等着答应。

这……这也太突然了吧？我的心里除了诧异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感受。

李大勇竟然喜欢我？可是……我只当他是我的老同学，此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而且，这都三年没联络了，太意外了。

“香香，你好好想想。咱们可以先当朋友处着。”李大勇像担心我去了城里就会失踪一样，还送我一只廉价的手机，“这样，我就可以给你打电话了。”

“不行。不行。”我说这手机我不能要。这要收下了，那就等于我答应了。我正沉浸在失去奶奶的悲伤中，我的脑子还晕晕乎乎的，我想不了别的什么事情。

“香香，别再想了。“他说我现在就孤身一人，女孩子嘛，身边需要一个能保护她的男朋友。

我叹了口气。我谢谢李大勇，但我真的没这份心情。

“大勇，别说了，啥都别说了。你还年轻，兴许能找到更好的。”我绕过他，提着行李，很快就走到村口的路边上。李大勇也没追过来。“香香……”他冲我喊，“等你过年回来，俺去你舅舅家提亲。”

我只想苦笑。还舅舅家？我舅舅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可在农村，我是一个孤儿，这结婚盖屋啥的大事还是要搬出一个长辈来。不管这个长辈和这个小辈的关系如何，村里人不问这些。

我没理李大勇。因为就算到了过年，我兴许就不回来了。我奶奶都不在了，我还回来干啥？老屋的门已经锁上，和奶奶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已经封存在我的记忆里，我没啥好留恋的了。正因为看不到前方有啥，所以我反倒无所顾忌无所畏惧了。

离开镇上，我去了城里转了一圈。到了晚上，这皋城就显得纸醉金迷起来了。我看到一家金碧辉煌的娱乐会所门口张贴了一张招聘的广告。

我好了奇，招聘啥公主？年龄18-25，会唱歌，会跳舞？公主不是皇帝的女儿吗？这里的公主是干啥的？我闹不明白，就站在一边继续往下看。啥？还要会喝酒？晚上才上班？还能拿日薪？一晚上能几千块？？？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我怔怔地看着，也不敢问人。突然，我的脑子里好像明白了，这个公主就是陪客人唱歌陪酒陪跳的。好好的姑娘家哪个不是白天上班，晚上下班。这样不是晨昏颠倒了吗？原来公主是这个意思。

我想赶紧离开。可是，因为大晚上我孤身一人的，引起了这娱乐城门口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注意。他们围着我走来了。一个一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

我感到了害怕。趁着他们没过来之前，我赶紧往马路上狂奔。那几个打手就在我后面叫嚷：“这小姑娘，长得挺水灵的，咋见了就跑呀？”

我能不跑吗？我想起了双峰村的马大仙儿。那马大仙可不就是干这营生，将女人贩卖了往这些娱乐会所里卖？这样一想，我心里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天越来越黑了。我提着行李，想找家小旅馆就宿，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我找的那家旅馆正好是上次海子哥就宿的。便宜、也算干净。

老板娘都认识我了。她见我要投宿，也没说啥，问我要了身份证，给了我钥匙。“五十块。”

我给了钱。

当我拿着钥匙，提着行李拐进昏暗的过道里时，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个人。没错，是我碰的他，可因为对方力气大，我却被震的摔在了地上。

这人就很不高兴，冲着我骂骂咧咧的。“奶奶的，走路不长眼睛，早死呀？”

这是一个身材健壮但又显得猥琐的男人。男人剃着光头，脖子上戴着一条大金链子，胳膊肘儿揣了一个小包，右手叼了一根烟。我看清楚了，他的胳膊上还纹了一条黑龙。

对于这样的人，我本能地感到了害怕。我站了起身，不顾膝盖上的疼痛，弯着腰，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男人看清了我，听了我的声音，知道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就叫我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