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灵伸出手指扯了扯,缠得很紧,像一堆揉乱的毛线,扯不下来。“你给我照着点!”把蜡烛往风少手中一塞,纪青灵认真地拆解起来。头领莫名其妙地看看她,再看向一瞬不瞬紧紧盯着纪青灵的风少,道:“凤将军?您兄弟若是喜欢纺线,属下可以送给他一架纺车。”“聒噪!”冷冽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威压,头领赶紧噤了声,下一秒,风少却将蜡烛塞进了他手里:“给我兄弟照着光!”说罢,他已兀自起身走到墙根,竟在光秃秃的墙壁上摸起来。抬头看一眼他,却见风少正背对着自己摸得甚是认真,纪青灵眸光一凛。这厮果然妖孽,经他提示,她才想到一点点,他竟已发现了端倪。没多久,纪青灵便将那团乱线从纺车转轴上取下来了,而风少却从墙壁上抠出一块活动的青砖。这块青砖很有意思,面对房间的这面稍稍有些磨损,但并不严重,只是,青砖的底部却被人为削掉了一部分,呈现出一个渐渐往上的倾斜。青砖的向墙外的那面还黏着乱糟糟的蒲草,黑乎乎的,乍一眼望去,倒像是墙壁上生长的褐色苔藓。将青砖取出来之后,赫然发现那头是空的,刚好对着燕子坞辉煌的灯光。这间卧房乃是墙根房?好巧妙的设计,好巧妙的构思。见有灯光透进来,头领愣怔半响,突然恍然大悟道:“凤将军?莫非凶手当时就站在外面,他用飞刀投掷,将瞎眼哑巴姑娘杀死了?”“你到外面去瞧瞧,看看能不能站立,且能不能从这么小的孔洞内投掷飞刀?”这回,纪青灵冲天翻个白眼,直接替风少回答了。见头领莫名其妙地看向她,纪青灵皱眉道:“没错,杀人的匕首就是从这个孔洞里射出来的,不过,它不是人射出来的,是被瞎眼哑巴姑娘自己拽出来的!”“啊?”头领目瞪口呆,半响才道:“这位小公子,您的意思是说,瞎眼哑巴姑娘自己杀死了自己?”“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匕首确实是被瞎眼哑巴姑娘自己拉扯出来刺中她的,但,设计这一机关的凶手,却另有他人!”抬手一指小孔洞,纪青灵道:“秦淮酒家和燕子坞一样,傍水而建,有一半都在水面上。我们进来时我曾观察过方位,这间卧房的方位刚好临水,凶手若想在外面投掷匕首杀人,他势必得划船过来,并爬上阁楼才能行凶。先不说这么小的孔洞,他能不能施展开手脚,单瞧外面,直直对着燕子坞,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别说有人划船爬到正对面的秦淮酒家吊脚楼上,便是飞过来一只鸟儿落在上面,燕子坞的人也能看见。”“所以……”风少接嘴:“这柄匕首不是从外面射进来的,它一早就在屋子里,在墙壁上,被青砖压着。只是瞎眼哑巴姑娘看不见,所以没有发现它。”他不像是在回答问题或分析案情,却像是在自言自语,依稀又让纪青灵想起了土地庙血案那晚孤独绝望的风少。“是这样!”纪青灵点头,不由自主放缓声音:“有人之前趁瞎眼哑巴姑娘不在溜进来,悄悄将折断了的匕首压在活动的青砖之下,又用丝线固定,将匕首连接在纺车的转轴把手上。瞎眼哑巴姑娘看不见,自然不知道这其中奥妙。她和平时一样忙完回来纺线,但随着纺车的转动,丝线一点点被收紧,终于将匕首拽出飞刺进了自己的后心窝!”“你们瞧!”手指一松,纺线垂落,透过灯光,清晰地展现在风少和头领眼前。此时的纺线两头已经理出来了,一头很正常是断开的,另一头却很奇怪,打了个环状的结,“这就是为了捆住匕首凶手留下的活扣。”话音才落,风少突然问:“既是活扣?为何匕首射出那么大的力道,它都没有散开?”“是啊!”纪青灵喃喃道:“既然是活扣,它为什么没有散?也没有被锋利的匕首割断呢?”“因为它连接着的不是匕首,而是一把小小的弓!”没错!匕首就算再钝,也能轻易割断这么细的丝线。而一根丝线的力道,能将匕首从青砖下拽出来不断已然不易,绝不可能让匕首以这样的力道和速度完全刺进瞎眼哑巴姑娘的身体。所以,一定有个发力器或者加速器将丝线的弹力放大了无数倍,从而让一把没了刀柄的匕首如同被射出的箭一般,带着雷霆之力刺进了瞎眼哑巴姑娘的后心。只可惜,卧房外面就是水,不然,一定能在地上找到制作精巧的弓箭设备。这种猜测直接否定了头领的猜测,根据管事的叙述,纺车虽一直摆在卧房里,但瞎眼哑巴姑娘却极少用它,每天纺线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她每天只会在夜幕降临时纺一个小时线。那么,除去她昨日纺线的那一个小时,到她死亡前的这二十四个小时,凶手都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布置现场。如此,凶杀案发生时厨房内忙碌的厨子和小二,便不再是唯一的怀疑对象。风少和纪青灵同时抬头,二人目光相撞,同时在对方眼中读出了疑惑。一个与世无争,蜷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安安静静生活的瞎子,为什么会有人杀她?不待纪青灵有所反应,风少已冷声道:“去将管事唤来问话!”“诺!”头领领命匆匆下去。不多时,便带着管事上来了。走到门口时,他下意识地磕了磕鞋,还将鞋底在裤腿上蹭了几下。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瞎眼哑巴姑娘,他忍不住老泪纵横:“这孩子怎地荏命苦?我好不容易为她寻到一个藏身之所,她每日足不出户地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不过就在今日出去看了看猴子,怎么又会招来杀身之祸?”“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