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新月初生的时候了,月光还是一样,随着山兽神的目光就顺势倾斜下来,注视着大地的生灵,就像是一张网,困住了森林与湖泊,也困住了生灵与感情。这一刻,随着狼的叫唤,人们的劳动也开始倾向于停滞。
子路从洞穴里出来,不时回过头张望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路,就这样闭合了,巨石把一切都都隔离了,甚至是爱与恨,敬与畏。随着月光的倾泻,泼洒到了子路的眸子里,一汪浅浅的晶蓝覆盖掉了先前的迷茫,溶出一阵坚定来,那股清流一呼一吸的滚烫着,仿佛要洞穿整个深夜。
子路一路狂奔,越过高高低低的灌木丛,延绵起伏的森林,离天罪越来越近,也意味着离狼群越来越近。然而,子路已经不会在选择逃避了,这一刻他明白,他所要背负的,已经不能只是曾今单纯幼稚的和平了,相比于此,他此刻所肩负的是一群罪徒的兴衰,他所要承载的是这个世界所赋予他的一切。
他要成为村长。
三年前,当子路再第一次从天罪上面纵下之后,大家已经不再去为他的生活而有任何的担心了,尽管他总是不如人意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与所有人都有隔阂,尤其是他那个年纪该有的一切,与他有的一切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瓜葛。他戏谑着孩童在天罪上的打闹,也戏谑着那些所谓的大人对此做出的无谓的担心,他永远都是一个人,或者是除了村长以外,他的世界与生活仿佛与其他人再无关联。
而直到发生那件事之后,那也许是子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弱小,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村长是何等的伟岸吧。事情要从开始有人回不来说起:
猎人们一如既往地上下着天罪到森林里去狩猎,然而猎物总是会有短缺的时候,那一段时间,是情况最为迫切的时刻,大家里的一部分人才刚刚开始接受村长从不知何处带回来的一种叫枪的工具,尽管人们早在子路出现前就已经领略过其威力,但也许由于它差点灭族的缘故,使得大家在经历了内乱之后对这个武器的恨意超过了对其的需求,然而困境却是由于长矛与弓箭的局限性与大肆捕猎,附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捕杀了,大家的食物开始成为了问题,很多猎人由于日落的限制甚至无法捕捉到任何东西就必须折返,然而枪在此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却因为多年前的一个外来之客所造成的影响,让大家对这个武器的抵制声一浪高过一浪,而村长好不容易才说动了自己的支持者使用这个武器。
而那一晚,可以说成是革命的一晚,才让大家接受这个不可或缺的武器,当然这是用了许多鲜血才换来的,既是一个惨痛的历史教训,也是一个里程碑。
那天,主矛派依然照常外出打猎,到遥远的森林的彼端,这就意味着要穿越狼群的领地,也意味着要从狼族的狩猎场里抢食物,不过好在狼群在白天不出动,所以他们在白天并没有遇到什么情况。然而由于路程的距离太过遥远,乃至与当他们正要满载而归的路途上,太阳下落的速度超出了预期,黄昏给森林染上了朦朦胧胧的金红色,森林的能见度开始降了下来,依稀透出的几缕光斑还能让行进的道路能够勉强被看清,然而就在此时他们正穿过狼群的领地。
另一方面以村长为首的主枪派已经从天空窃取了足够的食物回到了天罪上面,大家有说有笑的散了,带着食物各自回家了,此刻只有村长一个人站在锁链的尽头,眺望着森林的远方,夕阳给他一半的脸染成墨色,一半染成金黄,子路默默的在一个枝桠上躺着,用手挪开了挡住光线用的盖在自己眼睛上的叶片,转过头看了一眼村长的剪影,然后又把叶片盖上了,继续躺着。
夕阳就这样缓慢的下落着,兴许只是对天罪上的人来说是这样的,而也是这一刻,夕阳也越来越红。而结果却并未如村长期待的那样,最后一抹霞光被夜色的凝重吞没了,月亮还没起来呢,没事的,没事的,村长一边在心中默念着,一边眉头也开始皱得更紧了。一边的子路也开始不安起来,尽管他早已苏醒,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一种执念让自己依然躺着,假装依然在睡,就在此刻狼的嚎叫声开始回荡在森林里了,这时那些猎户的家人也纷纷从屋里走了出来,借着灯光可以从他们泛红的掌心看出他们刚刚一直在祷告,而且是无比的用力,他们纷纷聚集到了村长的身后,其中一个人正要说话,此刻又一群人从屋里出来了,是那几个追随村长用枪的青年,全副武装的他们此刻显得要远比平时高大许多,也就在这个时刻,子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屋了,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枪,他把枪扔给村长,村长没有回头,只是把手往边上一伸,很自然地就接住了枪,而这一个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的动作,此刻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威严来,然后村长第一个,那群年轻人紧随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下了天罪。
最后一个跳下去的子路看见了,那些猎人的家人在那一刻都哭了,子路默默把眼睛埋进了刘海里。
那群主矛派的人此刻正悄悄地跟在狼群的后面,与它们一同向着天罪走去,然而一路上的紧张与恐惧一直都在持续着,仿佛那一刻他们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心脏的充血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