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940年的冬天来得很早,从伊特勒帝国刮过来的呼啸北风给并川府带来了不同往常的肃杀萧条之气,寒冷得出奇。在暴风雪尚在肆掠的那些日子里,并川府的人们便已微闻到了让他们隐隐不安的事情:大公去世了。人们私下里议论,都觉得大公死得蹊跷,因为大公只有四十来岁的年纪,并且壮实得像头牛。在天气放晴后的第一天,一道加急的公府移文并凶丧讣书从大公府发出,很快传及全境:前大公乔德.安东尼暴病离臣民而去,新大公林利普.安东尼即位。前大公在世时花天酒地,造楼建阁,出巡狩猎,丝毫不恤民力,没有给辖下的百姓带来一丝恩惠,可毕竟是一境之主,老百姓们还是跟过去死了皇帝一样,如丧考妣地披麻戴孝,假意奉上几滴眼泪。对于多数身处贫穷、饱受饥寒之苦的人们来说,没有心情虑及国丧,他们更担心的是如何填饱肚子,熬过这个极寒的冬季。在先大公即将要下葬的这天上午,在封国东垂、紧靠露罗干母群山的一个名叫简巴的城镇的街道上,行走着一个瘦削、身背弓囊、步履沉重的年轻人。他叫做布,正遭受母亲患病、家中断粮的困扰。简巴是个古老的城镇,始建于第二次圣战以后,房屋多以石板为材料,以露罗干姆山脉特有陶土烧制的黄色瓦片作为屋顶,风格较为单一,只有街面上一些新式商店才会采用简易轻便的木质材料。街道也多铺以石板为基。这时街上行人稀少,布一会东看看,一会西瞧瞧,先在药铺外面驻足,没有进去,最后来到一个外悬圆形招牌的店面门前,招牌下正醒目悬挂着一张白色小丧幡。他瞥了一眼招牌上那位双臂叉胸、笑容夸张的大叔,暗暗祈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镶有玻璃的木制房门。这里便是整片大陆都赫赫有名的冒险家公会,专门负责接待各类委托,包括政府不愿或难以处理的疑难事件。经过数百年的经营,公会在大陆各地设有近千家分会,布的便是设在简巴的分会。这小屋占地大约有几十平米,只在门前有扇窗户,因此显得阴冷而昏暗。布注意到内侧的长椅上坐躺着两个人,顿时心凉了半截儿,尚不死心,快步走到靠窗墙角的公示栏旁,只见斑驳的栏上空空如也,并无一条招揭公告。他尚在发怔,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
“别瞅了,就没几个活儿,都被接完啦。”
说话者名叫内特,是个瘦高个儿,也是登记在冒险公会的赏金猎人。布走了过去,在另外一条脏兮兮的破旧长椅上坐了下来,挠首道:“真是伤脑筋啊。”
内特双手叉胸,直挺挺地斜躺在椅上,微微转动脑袋,问道:“怎么了?”
“妈妈生病了,家里也快断粮啦。”
“请医生看过没有?”
“请过了,医生说要吃药。已经煎了两副,也不见好,正愁呢。圣母保佑。”
内特冷笑道:“圣母老人家恐怕照顾不迭,或是已经忘了她这些受苦受难的子民。这世道真是每况日下啊。我也是一天粒米未进啦,在这儿养神呢。”用力拍打身旁的同伴,“喏,你看看他,没心没肺,睡着了,胖得跟米克拉猪一样。”
躺着的叫林纳德,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动也没动,嘴里却嘟囔道:“我想吃猪排,我们有些日子没去汗尼那儿啦。”
内特吸了吸鼻子,笑道:“想吃就去吃呗!喏,上镇长家借点去?保证可以大吃一顿,塞饱你的肚子,倒叫你一辈子也不想了。”
林纳德起身道:“你放心,。不过,镇长老先生家我不敢去,被抓住不是闹得玩的,就完蛋啦。那个卖油醋的老滑贼家倒是可以逛逛去。”
布问道:“就是那个囤货倒卖的胖约翰么?”
内特道:“是的,可不可恶?一起去啊。”
布笑而不语,站起身来,冲着楼上指示,获得同伴点头回应,离开座位,踏上通向二楼的楼梯。
二楼是分会员索斯特因的会客厅兼办公室,由一道简易隔墙分开。布会客厅,伸着脑袋向内张望,瞥见办公桌后员秃顶的大脑袋,听到他正在嘀嘀咕咕跟人小声通电话,没敢贸然打扰,在会客厅设有茵垫的长椅上坐下。不一会儿,员洪亮的声音问道:“谁在外面?”
布连忙起身,腼腆笑道:“上午好,大叔,是我啊。”
索斯特因将老花眼镜往下拨了拨,瞅定了走过来的年轻人,笑道:“哈哈,是小布啊。”
“我想问问还有没有什么委托的。”
“这种鬼天气,似乎什么东西都歇着啦。”
“要是这样,那真是糟糕啊。如果…不是…跟您说实话吧,我妈妈又生病啦。”
“真是一个让人难过的消息。你妈妈还是老生病,还没痊愈么?”索斯特因先生摊了摊手,“实在没有新的工作,有的话,我第一时间就会贴下去的。你应该也看到了,下面那两个混蛋死活赖着,也不肯走呢。”
布脸色一红,冲员鞠下一个半躬,转身离开,挪出两步,又回身哀求道:“大叔,求求您啦,多棘手的事情,我都愿意干。”
“你知道规矩,不要再说啦。”
布想到自己还欠着索斯特因先生两个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