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妙眼睫微颤,“那究竟有没有翻案的可能?”
李长舒嘴角轻扯,望着身后的巍峨宫城,“阿耶在位一日,就绝没有翻案的可能。”
“即便这次清驰回来,看阿耶的态度,他在这京陵城里也只能如履薄冰,一不留神便又要摔下来。他自保都不容易,又何谈翻案?况且时过境迁,陆家也早没了,清驰或许也并没有翻案的心思。”
“倒是你,整日在阿耶眼前,不该再大着胆子去试探阿耶的底线。姌姌,你明白吗?”
李云妙并不答话,塞了帕子转身就走,一溜烟就入了殿门。倒是李长舒,在原地站了一刻钟才缓缓离开。
“二哥!”
李长舒原本都要出宫了,半路却被李昀夜逮了个正着,他扯出一个笑,
“五弟。”
李昀夜皱了皱鼻子,抱着手似乎有些不乐意,“二哥,这几回我去你府上找你,都扑了个空,忙得连人影都不见。看这样子,又是去陪李云妙那个小丫头了吧?”
他今日着一身空青草纹襕袍,身量已足,眉清目秀,直鼻更添了些清隽,已经有了几分翩翩公子的意思,可还是改不了粘着李长舒的习惯,如果不是李云妙先走一步,现在他又该被数落了。
李长舒揉了揉眉心,招手道,“陪阿耶阿娘用午膳,五弟也想一起?”
李昀夜的头摇起来活像拨浪鼓,“那倒不用了,否则阿耶又该盯着我一个人数落了。”
二人边聊边往宫外走,直接骑马出了城,李昀夜辟了处山间别苑,特地来寻李长舒去一游。
林涛阵阵,悠闲地清风吹进院中,李长舒仔细看了一圈,神情有些凝重,不禁开口问,“五弟,这处院子怎么看着有些像道观?”
李昀夜啧啧一叹,抬手邀李长舒入亭子里坐下,“二哥当真好眼力,这处原本的确是座道观,但三年前那件事……”
“阿耶下旨封禁了所有道观,道士也尽数遣散,这处便也荒废下来。我偶然路过是看此处风景甚好,便求了阿耶让我改建成别苑,消暑躲懒再合适不过了。”
李长舒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事,李鸣戈即位之后便入嘉平年间,这二十八年里能称得上的大事并没有几件。但三年前的变故,让晟国境内的道观被铲除得干干净净,自那之后国中佛寺兴盛,众人皆拜佛祖菩萨,至于三清祖师爷,皆成了不能求拜的禁忌。
“当时阿耶是怎么说的?”
李昀夜耸了耸肩,给他也倒了一盏茶,“阿耶也没说什么,就说若我喜欢这里便重建,否则年久失修,难免招来虫蚁。”
“不过原本的几处楼阁还挺有韵味的,我便也没大改,只略翻新整修过,所以多少还有些往日的痕迹。”
李长舒接过茶盏,缓缓摩挲着,“你心思单纯,想来阿耶并没有觉得你有别的意图,这才没起疑心吧。”
李昀夜后知后觉,挠着头道,“二哥,你是说阿耶会怀疑我怜悯道士?”
李长舒摇了摇头,“既然允了你,应当是没再多想。若你真的心存不满,反而不敢这么直接和阿耶开口要了。”
“你开府不久,也该独当一面了,下回还是要三思后行。”
李昀夜杵着下巴,十分乖觉的点头,像只眼睛湿漉漉的小狗,让人很难对他严肃起来。
李长舒无奈地戳了他的脑门,“一个你,一个姌姌,真是操不完的心,焉知不是我前世的冤家。”
“圣人,燕王在外请旨求见。”
李鸣戈闻言并未抬头,依旧看着手中的奏折,“嗯,请他进来吧。”
燕王李如璋,一身玄黑金竹的襕袍,大步跨入阁中,四十岁的年纪却不减英姿,贤明远扬,温润如玉,如圭如璋,嘴角噙笑,似乎永远都是如此和煦。
“臣弟给圣人请安。”
李鸣戈这才搁下笔,笑着抬手,“坐吧,你我兄弟之间本无须多礼。”
他也不再推辞,边坐边听李鸣戈开口,“这次南下一行可还顺利?”
李如璋温和点头,“托圣人的福,这次巡盐一切顺利。圣人治下,自然风调雨顺,臣弟说是去巡盐,也是乘机躲懒,一赏山河美景罢了。”
李鸣戈垂眸一笑,“你惯是会哄朕的。”
原本李鸣戈心中就有些郁郁之气,见了李如璋,更是引出怅惘,“景王的事,你听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