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帕子对乔氏意义非凡,一听木莲之言,以为他只是懒不想替自己找,嗔道:“你知道什么?那帕子虽小,却是苏州城织云坊的苏锦制的,在我出嫁前,我爹娘攒了好几月的钱才买了那小小一方。”
何谓织云坊,木莲自是不知。但听她说攒了好几月的钱才买了一张手帕,想必十分贵重,且之后听她说是爹娘送的,方明悟原来她是思念父母。心中不免良心发现,生出些许悔意,嘴上仍是倔强,犹自嘟哝道:“好吧,贫道替你找找便是。只是看你也找了许久,你确定是在这里丢的?”
乔氏立即道:“我是从山上一路找下来的,那帕子颜色艳,底下又坠着个金球,远远就能看见,只怕是掉在这草丛间,被草掩住了,才难看见。”
木莲听她如此说,于是蹲下身,拨弄着浅浅碧丛,然而找了几处都不见什么手帕,想了想,回头朝乔氏问:“今日上山的人多,会不会被你后面的人给捡去了?或是被鸟兽叼走了?”
乔氏摇头否定道:“不会。村里人都见过我那方手帕,何况大家都是邻居亲戚不可能捡到私藏的,再说我在寺里都悄悄问过,均并不曾见过,我这才沿路往山下寻来。再者,那手帕又不是吃食,鸟兽平白叼去作甚?”
木莲蹙眉道:“那可不一定,你说手帕底下坠着个金球,要是丢在太阳底下,乌鸦最喜欢亮的东西,它看见了肯定叼走了。天大地大,就不知那只叼走帕子的乌鸦住在哪棵树上。”
乔氏听木莲如此说,也觉有理,若果真被乌鸦叼去,那又如何去找?那手帕倒罢了,只是想到自己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家乡再见父母,即生悲戚,泪珠儿不免夺眶而出,犹如断线的珠儿,一一从脸庞滚落,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木莲见乔氏一哭便慌乱,手足无措道:“欸!叶夫人你哭什么?罢罢,你厉害,先别哭了。贫道再仔细找找就是,说不定被风吹到那边的灌木丛里,乌鸦还没看见呢?”
乔氏却正在伤心中,哪里管木莲在一旁嘀咕些什么?待得心情渐渐平复,暂用袖子抹干面颊上残泪,抬起头却不见木莲身影,强自半撑起身子,高伸脖颈,探望四方,扬声寻找道:“道长?道长?”
“贫道在这里呢!”蹲在灌木丛里的木莲闻声,伸出一只手朝乔氏晃了晃,乔氏见了,急急提醒:“道长你快出来,那里面草上有刺,小心把你划伤了!”
荆棘丛里,虽难看清木莲身影,但他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听他嘀咕一句:“贫道又不似圆慧那般笨。”
乔氏闻言顿时乐了,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忽而,那边又传来木莲的声音,带了几分兴喜,听他道:“贫道就说在这里吧。”
见木莲从荆棘丛里站起,手里拿一张粉杏坠金球的帕子朝乔氏扬了扬,问:“是这个不是?”
乔氏一见,可不是自己丢的手帕,自是大喜,连连点点头,道:“那边危险,道长你快出来吧。”
木莲却不动,站在原地拿着帕子翻了一面,见背面已沾染了不少泥土,一边绕开荆棘,一边走出来,口中叹道:“可惜脏了。”
乔氏笑道:“脏了有甚要紧?洗干净就好,道长你小心别被划伤了。”
话音方落,静谧山林,突兀地响起“哧啦”一声,乔氏听木莲发出“呀”了一声,看他把挂在荆棘上素白的衣摆一角扒拉下来,忍不住朝他埋怨道:“我就说吧,道长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快!拿来给我瞧瞧,我看看能不能补?”
木莲正摸着自己衣袍上破开的口子,一面想这口子虽不大,多半又要费自己半夜功夫,和尚们的衣服难看,除却隔几日该洗时,临时将就一下,其余时间他是断不肯多穿一息的!耳闻乔氏要帮他补,乐得偷懒,“喔”一声应下,难得听人言乖乖走过去,把破的地方递给乔氏看。
乔氏接过,见衣上只不过约莫一指来长的破口,倒是能补,只是动作微微一顿,细看之下发现这面料轻薄细密,光萤柔顺,只怕是极名贵的素锦裁剪而成,女子谁不爱漂亮锦缎?乔氏手指忍不住在面料上来回摩挲,口中叹道:“怪说道长你之前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原是富贵人家子弟。你们这样的人哪知道“珍惜”、“难得”四字?倒是我有眼无珠,即便这帕子再来上一千张也不值这件衣服的,不该让你替我寻那帕子,这样好的料子,破了可惜!”
木莲倒不关心值钱不值钱,只问:“能补吗?”
乔氏心中犹疑,她并不曾见过这般好的素锦,只是摸在手上的确又舍不得,哪怕多看几眼,此生也值得,咬咬牙道:“我试试吧。”强挣着起身,单脚站立,望向远处,道:“道长,这里离村子不远,你随我到家中来,我拿针线帮你把衣服补上。”说完,脸面一红,想起这话多有误解,慌张摆手解释道:“我,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谢你替我找到手帕,心中感念恩情,又害你衣服破了,只是单纯帮你补衣服而已呀。”
木莲蹲在溪边洗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