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慧微微咬唇,犹疑片刻,终是下定决心,低声说道:“虽说道长病着,没甚精神也属常事,可弟子近日来观察道长不单单是没精神而已,还有些……嗯,郁郁寡欢,似怀有心事。可惜弟子嘴笨,也不知该如何开解道长,师父见多识广,怎也不去劝劝道长?”
了空闻言,斜了圆慧一眼,大笑道:“开解?”摇摇头,续道:“木施主又不似你,不需要老衲去开解,等过几日他自然而然就想通了。”
“呃……”平日里木莲说他笨也就罢了,不成想今日连师父也嫌他笨,圆慧这便不高兴了,委屈道:“师父您怎么也嫌弟子笨?”
了空再次大笑一声,解释道:“非是指你笨,只你这痴儿生**钻牛角尖,往往自作迷障,为师若不从旁多加劝导,你便如踏泥沼,只会越陷越深;可木施主不一样,他眼中所见之世,一草一叶,一花一木,一瓦一砖,皆可视作良辰美景,凭他那云淡风轻,随遇而安的性子,纵一时身处迷障,却自可轻易堪破。”
圆慧不大懂,嘟哝道:“道长有那么厉害吗?”在他眼中道长平日不是发呆,就是吃,再不就是捉弄他,哪里有师父说得那般厉害?
了空并不答,只催促道:“你还不快去?药要凉了。”
圆慧只得再次应了声,跨过门槛,快步往木莲房间走去,因两手拿了东西,只能侧身用肩将房门顶开,使得木门缓慢地发出“吱呀”一声响,木莲向来警觉,往常只怕早就回头看过来了,只是近日病着,倒仍倒在床上,背对着房门,一动也不动。
圆慧把包袱放到桌上,又倒了杯茶壶里的温水,与药碗端至床边,却听道长似在梦中低念了一句:“不是真的。”
心里不禁纳罕道:“什么不是真的?难道还有假的?这道长最近睡觉时总说些胡话。”看他的样子许又在做梦,立即摇了摇他,唤醒道:“道长,道长,起来喝药了。”
不过片刻,木莲目子缓慢地睁开,瞳孔中带着几分迷茫神色。圆慧无奈,柔声道:“道长没事的,只是梦而已,该吃药了。”扶了他坐起来喝药,最近道长倒是很乖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捉弄嘲笑他了,只是这样的道长倒让圆慧颇不习惯,总怀疑是不是自己那日跑回寺里找师父的那段时间,有谁趁机找了个一模一样的人来,把道长给掉包了?只是想想也不可能啊!
看木莲乖乖喝药的模样,圆慧心中感慨万千,瞥见桌上的包袱,立即朝木莲询问道:“对了,道长,你是不是帮村下的一位叶夫人寻过手帕?”
木莲喝完,愣了愣,没说话,只是呆滞地点了下头,圆慧便将温水递过去,指着桌上的包袱说:“叶夫人做了两件外袍来谢你,说要是不合身尽管拿给她改,小僧想着道长的确没有什么可更换的衣物,遂而收下了。道长,等你好了一定要下山去谢谢人家。”见木莲一面点头,一面象征性得抿了两口水,沁湿了淡色的唇,又递回给他,随后如游鱼般地迅速钻回被子里缩起来。
圆慧替他掖好被角,嘱咐道:“道长你哪日好了再试衣服吧,免得又着了凉。”
木莲在被子里闷闷点了下头,圆慧见他疲倦地重新阖上眼,不敢打扰他,自己悄悄出去掩好门,出去干活、念经。
是夜,圆慧收拾好厨房,自己洗漱好,依旧抱着自己的床铺,照旧夜里便利照顾木莲,好更换冷毛巾给他退烧,仍到木莲房中打起地铺。
进了屋,却见木莲坐在床上,背靠着床柜,手里拿着针线补衣服,连头都不曾抬一下,似不曾注意到他。
圆慧见了,把桁上的灰色外袍给他披上,埋怨道:“道长,你说你这病怎么能好?也不注意一点。”摸了摸他额头,见今日倒是不曾发烧,只是仍不放心,打好地铺,见他坐在床上仍在弄着针线,不由问:“道长你还是不睡?”
看他摇了摇头,圆慧不知第多少次感到无奈,不过又想这人白日里昏睡,晚上睡不着也是肯定的,因而拿起灯盏,放到床头的柜上,懒懒打了个哈欠,道:“小僧把灯给道长你移过来,夜里道长你要是发烧了不舒服,你就叫小僧,不许自己硬撑着。或是要出恭,道长你得把衣服穿好再下床。”
木莲再次点点头,不答话。
圆慧摇了摇头,兀自解开僧袍,钻进地上打好的地铺,盖上被子,不曾想一阖上眼便入了梦。
说也奇怪,圆慧做梦,却清晰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
观四周竹子青碧,连绵不绝,恍惚是他日常拂晓时砍柴的地方,可细看来,竹间白雾飘渺,朦朦胧胧,又似与山上竹林不径相同。
圆慧走了两步,却见眼前出现一人,似是木莲,穿着他熟悉的一袭白衣,负手立在一杆青碧的翠竹前,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什么,使得圆慧张口就问:“道长你的在这里?”心中疑惑:自己梦什么不好?怎会梦见道长?怪哉!怪哉!
那人转过身来,见了圆慧,笑意盈盈地问道:“小和尚你来了?”
圆慧微讶,奇怪道:“咦?道长你在等我么?”
那人微微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