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木莲摩挲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意外说了一条线索:“贫道倒是在梦里有梦到过,好像贫道,呃……从前?把女儿送去她长安的外祖母家了。”
“长安?”圆慧手上的动作一顿,惊愕道:“长安好远的!”
远不远,木莲倒无所谓,只是……
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呀!
凤目眯起,“小和尚,贫道记得你从前好像说过,你这些年攒了点零花钱,要不……”
圆慧一怔,心中后悔当初为何要告诉他这件事?立即摇头道:“阿弥陀佛,小僧不借。”
“你堂堂一个和尚怎么这么扣的啦?”
圆慧原句奉还,“道长堂堂一个道士怎么这么穷呢?小寺贫寒,香火微末,实在无甚银钱。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道长,往北三十里外,有一座杭州城,人来人往,道长不如去路边摆个算命摊子,自己赚点路费?”
木莲摇摇头,凤目半眯,恢复了些力气,懒懒伸个懒腰,转过身来,趴在浴桶边沿,向圆慧笑道:“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唉,要说来钱快的话,贫道想,只能凭贫道的美貌卖身给那些员外们了……”
“道长!你怎的自甘堕落?”
圆慧甩下手里的一束头发,怒喝一声,想那些员外有几个好人?个个都是妻妾成群,恶名远播!道长去岂非羊入虎口?
但见木莲仍不悔改,又想他确实没银子,凭道长这性格,卖身这种事他好像还真干的出来!
万一他真去卖身了怎办?
只好松口道:“好啦!道长,小僧就当破财消灾,借你还不行吗?”
“这便是了,贫道又不是不还你,等以后贫道有了钱,一定如数奉还。”拍拍圆慧的肩膀,自顾自地做决定道:“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贫道就不要利息了!”
“嗯?”圆慧听来,歪头想着这话好像怎么不对?
四月芳菲尽,然而山寺并无桃树,因而也无桃花可开。
这几日圆慧没什么精神,眼底一圈乌青色,夜中辗转难眠的换作了他,总不径想到离道长离去的日子一日日渐近,他总归深感不习惯。
方体悟到,何谓别离苦。
傍晚,圆慧来到木莲的房门前叫他吃饭,见木莲已经在收拾包裹,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除了当初中衣里的锦囊中装了块墨玉牌子,还有圆慧和了空给的一包散碎银子、干粮外,也别无一物。
圆慧敲了敲门,木莲坐在床边包着包袱,头也不回地道:“进来吧。”
圆慧却不肯踏进门槛,只立在门外提醒道:“道长,吃饭了。”
“知道了。”木莲回过身,见圆慧面色迟疑,问道:“怎么了?”
“没,”圆慧偏过头,望向天际红得刺目的夕阳,眯了眯眼睛,强忍眼圈泛出的酸意,声音喑哑道:“没什么。”
早知会有今日,圆慧还是忍不住伤感起来,一想到明日一早,木莲就走了,这屋子日后再无一人,以后的拂晓时分又只有他一人去砍柴,也不再会有人捉弄他了。
以前总巴不得木莲早走自己早解脱,但如今看来,似乎并非什么好事。
转瞬回过头来,瞥见尚且仍放在桌上的蓝布包袱,方想起什么,抹了抹眼,走进来道:“道长,这衣服你不曾试过吗?”
“衣服?什么衣服?”木莲一愣,圆慧打开蓝布包袱,抖出一青一黑两件外袍来,与他道:“你忘了?这是那日山下村子里叶夫人送予你的,说是做来谢你,道长你本来就没甚衣裳可穿,小僧便自做主替你收下了,是了!现下正好试试合身不合身?还有,明日下山,你顺便去村子里,向人家叶夫人道个谢。”
木莲这才想起来,还以为是前几日圆慧落下的,自以为他想起来就进来拿了,也不曾打开看过,难得乖乖的走过去,将两件外袍,一一试穿了一下。
圆慧在旁见了,拍手笑道:“难得叶夫人好手艺,我瞧着倒挺合身,道长你觉得呢?”
木莲看了看,觉得能穿就行,只要比和尚们的衣服好就成,倒不挑剔,点了点头道:“嗯,能穿。”
于是把那两件外袍叠好,塞进自己的包袱里。
未几,木莲随圆慧一同去食堂用饭,彼时了空和尚已坐在主位,一桌素斋倒是比平日丰盛许多,待各人落座,了空执起桌上的茶杯对木莲道:“临行之时,本该劝君更尽一杯酒,不过寺内不得饮酒,老僧这里唯有以茶代酒,且祝木施主前路一帆风顺。”
“唉。”木莲一手支颌,拿起茶杯与了空随意碰了碰,却是放下不喝,叹了口气,用筷子敲起碗,瞥向了空道:“老和尚,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还不及了空答话,坐在他身旁抱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