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太上皇不由发出一声轻笑,似乎被气乐了。
旋即略微浑浊的目子发出锐利地光芒,逼视向苏晏,问:“你想抄谁家?”
数息,苏晏平静地看着坐在榻上的老帝王,不疾不徐地一一数来道:“南安王,北静王,西宁王,东平王,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宁国公,荣国公……”
殿中人呼吸一促,不禁暗道:传言不假!苏公公果然脑子有问题!
然而苏晏并未数完,居然接着往下数道:“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九省统制王子腾,户部主事薛蟠,保龄侯史鼐,太仆寺少卿贾化……”
半晌,大半个长安的官都被他数完了,太上皇见他可算住了嘴,只嗔骂了两字:“胡闹!”
苏晏抿抿薄唇,居然点了下头,仍是镇定自若,淡淡的语气好似与他无关,答道:“太上皇即不乐意,那便不抄了吧。”
也不知太上皇怎么想的,只是斜了苏晏一眼,忽又似不生气了,反而笑道:“还真是给你点颜色,你就能开起染坊来。”略顿了顿,责问道:“此次朕让你从旁辅佐北镇抚司查清瑾儿遇刺究竟是何人主谋?你,就是这么辅佐的?嗯?”
苏晏正欲答,忽大门咯吱一声,外面进来一太监立即住了嘴。
那太监躬身走到太上皇身边悄声说了句什么,太上皇眼一眯,微一颔首,即挥手让他下去。
扫了乖乖跪在地上的苏晏一眼,语带讽刺地笑道:“学聪明了啊,苏晏。朕之前倒是小瞧你了,不仅会开染坊,这下还学会搬救兵了。”随后眼眸一凝,沉声问道:“你抓了那么多人回来,还不曾去告诉皇上?”
苏晏低头答道:“还不曾。”
刚说完,太上皇想到什么,怒拍案面,似乎故意突然大声训斥道:“他是皇帝!你不去紫宸殿,半夜跑来扰朕的清静作甚?”
见苏晏仍跪在地上不动,嘴里十分委屈地嘟囔一句:“微臣知错了。”
太上皇心中满意,大手挥手,就这么简单的不计较了。
打了个哈欠,起身。
旁边戴权见了,忙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半躬着身子,扶住太上皇的手,太上皇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对苏晏道:“行了,傻愣着干什么?这么喜欢跪,回家跪去,起来吧。”
苏晏这才敢起身。
片霎,太上皇忽如嘱咐一个小孩子“出去玩,注意安全”一般的语气,循循善诱道:“朕已经退位了,住在紫宸殿里的那个才是皇帝,以后遇到凡事,你到紫宸殿找皇帝去,不要老往朕这里跑,可记住了?”
苏晏乖乖地轻微点头,答道:“是,微臣记住了。”
听到太上皇的一问,苏晏的一答。
戴权幸而垂着头,是以才没人看到他的表情,否则多半下一刻他就身首异处了。
此刻真想找人说个笑话:一个兼任东厂督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还需要人教他有事去找皇帝。
太上皇满意地点头道:“去吧。”
看苏晏离去的背影,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黛蓝的天色,蓦地又重新关阖,隔绝了天色。
太上皇这才慢悠悠,一路扶着戴权的手往后面寝殿走,一面摇头叹道:“这小子真是不叫人省心呀。”
戴权在旁听到,只得陪笑了两声,心中却嘀咕道:太上皇您老明知苏晏唯恐天下不乱,还敢派他出去办差,不就是要他出去搞事情的吗?看这次把皇上给吓得哟!
有时候,戴权不禁怀疑皇上真是太上皇亲生的?
江都客栈。
若木莲在此便会认得,这是庞胖子手下一船工,名唤阿福,才不过二十出头,今满头大汗,“噔噔噔”地小跑上楼。
推开门不顾脑门的汗水,即朝内抱怨道:“嗳!老板!你肯定认错人了,我连夜赶去扬州打听,城里人都说那巡盐御史林大人已死了一年多了!”
“什么?”庞胖子微愣片刻,回过神时,被吓得惊得跳起来,赶上前握住他肩膀,摇晃两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死了?那我那日在江州见到的是谁?”
……
翌日,天明。
秦屏街,三梅巷中。
木莲了无半点睡意,在门槛坐到鸡鸣时分。
昨夜打定主意要把这玉牌拿去当了,好换些银钱,以备日后之事,可苦于初来长安,不认得路,自不知当铺如何走?
那几个乞丐还睡得熟,也不好叫醒他们。
未几,终见庙外有了动静,原是隔壁那家开了门,走出一佝偻着背,右脚微跛的灰衣老翁。
忙起身,赶上去问道:“老人家,打扰了,敢问你可知当铺如何走?”
“当铺?”老翁粗粗扫了他一眼,还未睡醒,且因老眼昏花看不真切面前人,半阖着眼,嘴上嘟囔道:“我便是在当铺的做活的,你要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