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下诸般心思,朝贾琏瞪了一眼,暗道:你知道还不早说?何必巴巴在这里等半日?
正在此时,一个小厮从旁气喘呼呼地跑上来,朝贾琏和贾政二人急急见了个礼。
贾琏扫了一眼,原是贴身心腹昭儿,奇怪道:不是把他留在家里了么?
连忙问道:“昭儿,你来作甚?”
昭儿胸口起伏不定,喘顺了气,立即禀道:“爷,刚大慈恩寺的渡真禅师使人来府里说,宫里的戴爷爷与苏公公说了“都是自家的孩子,不用避嫌”,苏公公方看在戴爷爷的面上,才答应见一面,传话说现下司礼监有事不得空,等下午得了空,未时末约在铜雀阁见面。奶奶听说忙派我来通知二老爷和爷,讨爷们示下?”
贾琏眉梢一挑,露出喜色,冲贾政欣喜道:“这便好了!二老爷,如今离未时还早,天气又热,要不咱们先回府里去?”
贾政虽不知铜雀阁乃系何地?可看贾琏的脸色,听他的话,听这名字,怎么都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但听可以回府,不用在这里受热,贾政自是乐意,颔首同意了。
底下几个小厮听了牵过马来,贾琏正要上马打道回府,岂知贾政忽而又挑开帘子,伸出半个头来,叫住贾琏,皱眉问道:“这铜雀阁是什么地方?怎不曾听说过?”
贾琏立即面露尴尬之色,想那可是东市之中流传深广的销金窟,不过,想二老爷平日除了去衙门,就是在府中和一些清客们谈论儒家经典,不知道也是常事。
怕贾政性子执拗,听了不肯去怎办?到时这二叔倒可以闹别扭,可他必定要挨老祖宗一顿骂的!
只得随口扯谎道:“苏公公的义妹,苏衣姑娘可不就住在那里。”
“义妹?”贾政瞟了眼贾琏,嘟囔道:“你之前怎会知苏太监的义妹住在哪里?”
贾琏摸摸鼻子,不好回答,只得扯嘴笑了两声。
贾政见状,撂下帘子,确认了心中猜测,愈发万分不快!更加认定,这个苏晏不是祸国的根本,谁还担得起这名头?
且说贾琏骑上马,护在贾政马车旁边,一路晃悠悠地回了府中,及至送了贾政回荣禧堂内暂歇息,正欲回自己屋眯一会儿。
才出了正堂的门就遇上了水月庵的老尼姑,名唤净虚的,身后带了一个俏生生的小尼姑,眼中一喜,忙上前道:“大师,往哪里去来?”觑向净虚背后的俏尼姑,赞道:“你家徒弟几日不见,生得愈发俊俏了。”
净虚陪笑道:“哪能呢?还是一般的孩子心性。昨日去与胡老爷家的夫人讲经,天晚了,她慈心,留贫尼与弟子住了一宿,今日回庵可巧路经府门。上次不来拜访,你们二太太就怨了贫尼好一阵,这次贫尼岂敢不来?”
贾琏一面听一面颔首,眼却偷觑着静虚身后的智善直看,含笑道:“那是自然!老祖宗、太太们最爱听你讲经,你分明路过却不进来,可见心里没我们家老祖宗、太太们。”
净虚故作被唬了一跳,惊呼两声“阿弥陀佛”,辩解道:“琏二爷,这话可不折煞贫尼么?贫尼岂敢不把贵府活菩萨们放在心上?早先就想来,只是一直不得空罢了。再者,你瞧瞧贵府这些日子,尘土飞扬的,府里上下,爷们娘们都忙着,贫尼还上赶着来凑,也太没眼力见儿啦!”
贾琏负手,陪着净虚往前走,嘴上笑道:“正因爷们些忙着修省亲园子,您瞧瞧,我刚跟二老爷出去干晒了大半日的太阳,结果连人影子都没见着,到处托人求关系,才来了句话儿,说现下没空,到未时才得闲,呆会儿还得走呢!大师你再不来陪老祖宗、太太们说说话、逗逗趣,才真是没眼力见儿!”
净虚听了贾琏的抱怨,“哎呦”一声,撇嘴道:“琏二爷,你莫要哄贫尼,谁这么大脸?堂堂国公府还需到处托人求关系才肯见一面?”
贾琏失笑道:“你知道个什么?”瞅了四周一眼,慢了一步,附在净虚耳边,几乎微不可闻地说了四字:“东厂苏晏。”
净虚眼珠子一转,方明悟了,复笑道:“我说是谁?原是他,这也罢了。贫尼这出家人都知,这位别看年纪不大,却是太上皇身边一等一的红人。也怪!听说太上皇只信他!”
贾琏拍手道:“可不是么?”净虚却疑惑道:“只是他似不管后宫的事,你们好好的,求他做什么?”贾琏神秘一笑,下巴微昂,略微得意地道:“你不知也正常,前儿得了宫里的信儿,皇上把明岁省亲的事宜交给苏晏来办,从前咱们府里和苏晏无甚交情往来,且又不独咱们一家省亲,还有周贵妃、吴贵妃呢,别看着都是一个品阶,谁先谁后,里面的弯弯道道可多了去了,你不走动下人情,人家巴巴地单给你排个前头的好日子,有甚好处?”又四望一眼,低声道:“再一件,娘娘虽做了贵妃,二老爷却只有从五品,省亲的时候也不好听,还得求那位,看能不能与吏部说一声今冬评优时给咱二老爷顺便往上提一提,也不管他虚的实的,总面儿上好看些。”
净虚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