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道:“别,宋衡我告诉你,若不是看那人生得好,合我心意,本小姐怎会屈尊降贵与你瞎折腾?你这小子整日子曰、子曰的,结果关键时刻,全背到狗肚子里去了,醒醒吧。啊?”
宋衡闻此一说,立即面露严肃,辩解道:“姐,你怎么能这样?‘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我这可是满心你好,你看你,名字里又是温柔又是贤惠?实际呢?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外祖母几年前去时就念,到如今你都熬成老姑娘了,还挑挑捡捡,媒婆来说亲,不是嫌这位公子没出息,就嫌那位公子长得寒碜,这伯母不是着急吗?成日让我帮你寻一寻合适的人选。”
唐温惠不听还好,一听此事,狠将茶杯掷在桌上,冲他冷笑道:“是啊,你就给你姐寻一道士!还不如养条狗呢,狗至少见了肉骨头会摇尾巴、流口水!他呢?简直比柳下惠还柳下惠,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木头一样。再说了,那道士都已成过亲,媳妇都死了,本小姐堂堂唐家大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半点都不满意!”
宋衡皱眉道:“不会吧?有媳妇,还死了?”
唐温惠点头“嗯”了声,拍拍桌上的诗道:“要不他写这个干嘛?我自是问过了。”
宋衡不信邪,伸长脖子看了眼街对面的摊子,收回目光,瞬间如被媒婆附体,犹疑道:“我瞧着他还年轻,说不得正因克过了才好?”
唐温惠吊眼一瞪,勃然大怒,喝道:“说什么呢你?”
宋衡身子抖索,连忙抱住头,自知她姐乃将门虎女之后,十分彪悍!
察觉唐温惠此次居然不曾打来,方坐正身子,假意咳嗽一声,掸了掸衣袍上不曾有的灰,朝注视过来的客人们憨傻笑了笑,抱拳无声告罪。
待客人们斜了他一眼,目露鄙夷,宋衡佯装不见,回过头去,凑近脑袋,低声劝道:“姐,不要气嘛,你要知道你弟弟自幼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就你这么一个姐,我不也是你好?”
唐温惠唇角上扬,笑了一声,用手指一戳宋衡的脑门,嗔道:“为我好?这理由说得挺冠冕堂皇啊,哦!你不怕前车之鉴?还敢找道士,想当年那负心汉说什么去修仙,结果丢下祖母自个儿跑了,要不是祖母遇上祖爷爷,岂不是空耗青春,守一辈子的活寡?这辈子得多可怜?”
宋衡听到此处,意见不同,故意向唐温惠问道:“对了,姐。那负心汉,今岁清明可还使人送了祭品来?”
唐温惠眼神不善地看向他,似猜测到他要以此诡辩,暗道天下臭男人果然一个德行!
语气冷冷道:“送了,怎么?你想表达什么?”
宋衡憨憨一笑,“这可不是?姐,你要求也太苛刻了。人家走前与外祖母她老人家是好聚好散,和离了,‘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强扭的瓜不甜,况人家也给外祖母安排好了后路,前些年外祖母去了,他也记得她老人家忌日,年年送祭礼来,算仁至义尽了。姐,你还要求人家怎样?抹脖子追随祖母去?”
唐温惠心腔中将欲熄灭的怒火,如再次被添了把油,愈烧愈烈,冷笑道:“呵!仁至义尽?人都死了,他早干什么去了?再者,我家缺他那点子祭礼?况他又不是亲自来,每次不过托人送来,半点子诚意都没有!”
转而望向窗外,雪白云丝一条条挂在浅蓝晴空上,像一块无肉的排骨。
不知怎的,有点饿了。
叹息道:“我是感叹啊,这分明是个作孽的负心汉,怎老天不长眼,还让他这般长寿?”
宋衡笑道:“说不得人家出去寻仙问道,真成仙了呢?”
唐温惠极力摇头,咬起银牙,利声否定道:“不可能!他这种负心汉要都能成仙,只能说明老天真的不长眼!”
宋衡无奈,不欲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唐温惠再犟下去。
转移起话题,下巴微抬,示意了下门外的街对面,问:“姐,这样神仙样的人物都入不了您的法眼?”
唐温惠目露骇色,连连摆手拒绝道:“别,别,别!千万别跟我提神啊仙啊的,姐怕得慌好吧?”见宋衡还欲辩说,不想与这迂腐呆瓜多作纠缠,想要回家找些吃食垫垫肚子,拍拍他的脸,劝道:“行了,小宋,你考虑考虑自己的事吧,啊?别成日操心姐了,我那娘啊,不止急我,她也急你,最近见我指望不上,忙着给你相看媳妇呢!”
“什么?”
宋衡高高惊呼一声,眉头搅起。
见客人们又看过来,只好再次告罪。
拽住唐温惠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唐温惠,哀声求道:“别啊,姐,你得劝劝伯母。我不是说过,等我有了功名,肯定成家,不用她老人家操心吗?”
唐温惠拂开他的手,朝他甜甜一笑,一手撑颌,眼带戏谑,婉转道:“可小宋呀,你这秀才考了这么多年,不还没中举人吗?功名,那可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