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青衣的木莲正坐在两个孩子中央,捏着一个孩子的小手,教他描红。
宋衡步上台阶,走到门槛前,假意清咳一声,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看来。
木莲见这面生的书生,又长得这般大,不像是来学认字的,身边也无一孩童,疑惑问:“有何贵干?”
宋衡心中想好说辞,旋即拱手笑道:“小生姓宋,听闻道长大名已久,久仰久仰,今日特来讨教。”
“讨教?”
木莲凤眸一眯,上下打量了瘦弱的宋衡,怎么看怎么都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难不成是那传说中已臻至化境,连自己都看不破深浅的内家高手?
双目一亮,大喜道:“讨教可以。只是此地狭窄,施展不开,不若约在明日,城外十里有处旷野,了无人烟,倒是方便。”
城外十里?旷野?了无人烟?
你要作甚?
宋衡看了木莲一眼,只以为他怕了,故意挑城外无人处,免得丢脸,可此来不就是要他丢脸的吗?
愈发自信,笑道:“去城外作甚?我看此处就很好,正因人多才有个见证。”
“就是,就是,先生就在这里比嘛!”
林小宝几个孩童唯恐天下不乱,已是嚷嚷起来。
木莲凤目一转,打了一下林小宝几人的小脑袋,瞪他们一眼。
冲宋衡道:“不可,刀剑无眼,若是万一收发不住,伤到旁人就不好了。”
林小宝委屈道:“不会的!我们躲远一点!是吧?”说完,眼珠子瞟向其余孩童,鼓动起他们来,一个个皆应答道:“就是!打嘛,打嘛!”
一住在白杨巷的孩童认得宋衡,已笑道:“先生别怕他!这宋秀才连只鸡都抓不住!”
刀剑无眼?
伤到旁人?
宋衡咀嚼这话几句几遍,惊异莫名,复思通无怪乎李槐不收他的保护费,原是此人有武艺傍身!是个莽夫!
连连摆手,万分尴尬解释道:“你,呃……你们,好像误会了。”
“误会?”
宋衡咽了咽口水,强自撑着,想这道士说不得是石憨那样的一介武夫,只是认得几个字,哪里可能文武双全?
给自己壮了壮胆,便道:“小生说得讨教,非是指比拼蛮力,而是向道长讨教治天下之术。”
“哈?”
宋衡见木莲清俊的脸庞上从平静无波转为惊讶,显然被自己的气势震慑住,果不值一提!
自鸣得意,下巴微昂,倨傲道:“所谓半部论语治天下,况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道长今日为师,教书育人,自是对《论语》有一番独道见解,小生不才,特来讨教。”
木莲挑挑眉,方明悟这人弯弯绕绕一场,原是来砸场子的,看他一脸得意之态,也不知是哪里来得自信?
遂问道:“你读过《论语》?”
宋衡想也不想地回答:“自然。”
木莲道:“贫道一介闲云野鹤,些许认得两个字而已,并不会甚治国之术。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宋衡笑道:“道长不用妄自菲薄,我们辩论一场,又不是生死局,这样吧,咱们赌个彩头,若小生输了,那么今后你让小生做什么,就做什么。如道长输了,那么就请不要误人子弟,可敢赌么?”
果然是来砸场子的!
木莲凤目一眯,心中思忖一番,颔首道:“可。愿闻阁下高论。”
宋衡自得一笑,踱步朗声背诵道:“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故而世人明道德,知礼仪廉耻,无需刑束,天下亦可安之。”说完后,见木莲不说话,催促道:“该你了。”
结果哪知木莲居然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说完又不说话了,宋衡不解,惊讶问:“还有呢?”木莲却反问:“还有什么?”宋衡道:“你不该辩论我么?”木莲奇怪道:“贫道觉得阁下这一句说得有理,为何要辩?你吧。”
“呃……”宋衡略有些无趣,哪知这道士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想了数息,又背诵道:“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正名方能事成,礼乐兴,刑罚中,君子名可言,言可行,天下皆平。尔一道士,白认得两个字,不懂儒学仁道,如何为师矣?”
木莲驳道:“贫道并非人师,只是一桩买卖,他们给钱,贫道教他们认字,仅此而已。”
宋衡听罢,胸腔中怒意大声,冷笑道:“愚昧!你只教孩童认字,却不教他们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不如不习字!人人只识文字,却不知礼仪廉耻,国恒亡!”
木莲道:“秦桧进士及第,难道不会写这八字?天下千万人,孝子何其多?可不识字的也少数,难道因他不识字就不知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