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林小宝之父、石憨、宋秀才二人这几日走街蹿巷,挨家挨户做工作,几乎磨破了嘴皮子。
别看这两条巷子不大,可两巷加起来也有近八、九十户人家,每户派一个代表来,把偌大的大堂凳子挨凳子,一排排坐得满满当当。
若把这些换作客人,悦来客栈的掌柜肯定喜得找不着北,然而人家只是借他场地开会,也就给了点茶水钱。
掌柜的趴在二楼栏杆上往下看去,见一白发苍髯的古稀老叟微佝偻着背,却精神矍铄,站在柜台前,一派威仪。
双目一扫堂中彼此交头接耳、议论不休的居民,听他轻咳一声,即刻落针可闻,虚手往下一按,听他沉声道了句“安静。”
这老叟掌柜也认得,是这条街上唯一的草药大夫,姓陶,人称陶叟,因多年给居民治病,脉向来只收三文钱,办事也公道,十分让人尊敬。
陶叟顿一顿,待得堂中所坐的众人皆看向他,方缓缓叙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次老朽把大伙聚到这里,主要是有两件事想跟大伙商议。一件呢,主要是关于夜里打更的事;一件呢,是关于孩子们念书的事。这两件,想必大伙多多少少这几日有些耳闻。夜里巡逻打更钱该不该交?想必各位看法不依,但要依我说,论理这钱还是该给,人儿夜里不睡给咱们打更、巡逻,保护咱们安全,确实也辛苦,更不是人家的份内事,总不能叫人家白干。但这钱该怎么交?交多少,能乱收吗?俗话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老朽今日也把李槐请来,咱们两巷居民共同商量个规制出来。”
众人闻声朝一侧坐着的李槐看去,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等他们讨论的差不多,陶叟算好时间,再次虚手一按,阻止道:“各位安静。”
议论声停,偏头笑眯眯地朝李槐问道:“小李,你是管夜里打更的头儿,你今日在这里,就跟大伙说个准数,你觉得每户人家,每月交多少钱合适?”
李槐起身,按照早前已经商量好的,道:“那就……一户一月十文钱,不算多吧?”
陶叟向大堂众人,问道:“十文,各位有意见吗?”
众人对望一眼,既有人在人群中拍手,道了句“好”,引得多数人也跟着同意,少数纵然心有不甘但见多数人都已同意,反正十文不多,也只得应下。
陶叟便道:“好!既然大伙不反对,那么咱们就定下了,每户每月十文钱,但这钱该谁来收?这李小子上门,大伙肯定都不乐意,在此老朽提个意见,以后咱们白杨巷、三梅巷立个居民会,统一,都要服居民会的管,居民们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给居民会说,大家一起想办法,该帮的帮,该改的改。咱会里做册账本,谁都可以看,这更钱和账本一户户轮流收齐,互相监督,再派个代表把钱给李小子。”
既有人在底下附和道:“这使得。”
陶叟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茶,扣上茶盖,笑道:“都同意是吧?那好,咱们且说第二件事。孩子们能认字、读书是好事,哪个做父母长辈的不希望儿孙子女,将来过得比自己好?但三梅巷的木道长呢,好心是好心,却办了件坏事,一月只象征性收五文钱,且不收束脩,惹得人家学馆都不乐意啦,差点找人来打他啦。”
登时惹得堂下哄笑声不绝于耳。
片刻等笑声过后,陶叟开口道:“可孩子们不读书也不成。难不成跟咱们一样做个睁眼瞎?以前没有人教也罢了,既然如今有人愿意教,咱们得珍惜,你我俱是平民百姓,这少则几十两的束脩对咱们来说是个大数目,何况念书时笔墨纸砚、书本哪一样不要钱?孩子们读书的事儿是一个大事,咱们不能因为现在条件不好就视而不见,既然咱们已经立下了这个居民会,依老朽看不如咱们每月再多出五文钱,这五文钱算作额外支给学堂的,咱们的孩子去习字、念书,以后笔墨纸砚、书本也由学堂统一采买,亦或是万一日后木道长教不了,长久来看,咱们还可以拿这笔钱长期雇一位嘛,不知各位如何看?”
有人即道:“可俺还单着,家里没有小孩,出这笔岂不亏了?”
“是啊!”
石憨站起来,照木莲之前反驳他的话,原样说道:“这有什么?等你有孩子,这钱迟早总要给的,再者,万一咱们学堂出了个状元,那可是咱们居民会的状元,咱们大伙都跟着沾光!你想想看呀,状元从前读书的钱可是也有你的一份!”
“这……”
引得两巷居民纷纷颔首,觉得有理,彼此附和道:“对呀!咱们都沾光,五文钱,也不多嘛。”
“咱们有自己的学堂,孩子日后固定有书读,我同意。”
等到底下之声渐多,陶叟颔首满意道:“这钱,也不是强迫各位必须出,家里有条件的愿意出就出,家里有困难拿不出的也罢。当然,这也是视情况而定,咱们邻里邻居,互相知根知底,谁也别想耍小聪明,老朽丑话先撂在前头,天底下可没有你偷奸耍滑不出钱,光指望别人供你家孩子读书的便宜事!”
有人在底下鼓掌,喝彩道:“好!”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