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叟扶须道:“好。这两件事完了,老朽再借地提一件许久之前就想说的私事,我们街上的五条巷道本就不甚宽,却总有人把些破箱子、破桌椅堆放在门外,任他风吹日晒,惹得虫鼠也多,咱们邻居街坊彼此还是要注意整洁,收拾得干干净净且不说虫鼠少些,至少也好看,哪些不要的就丢了,别什么都往巷子里乱堆。今后,咱们民会再成立一个巡逻队,老朽提议由石大智做队长,以后看到谁乱丢,就罚他三文钱,下次再犯就翻倍!收来得这些罚款,咱记在账上,给巡逻队算薪资。”
一有人听有钱,便自告奋勇道:“巡逻队算我一个!”
“俺也要!”
陶叟在前,满意一笑,待得重归安静就道:“居民会,代表大家的利益,人人都是其中一员,不过毕竟这么多人,咱们也得选出些代表来,这会长、管帐的、采买用具的、监督的、巡逻的,哪些有兴趣愿意参加?觉得谁合适,谁能服众?都可以提出来,大伙满意,办事也方便,才能胜任啊。”
多数人即道:“会长肯定是您陶叟啊!您资历、辈分最高,您不当谁敢当?”
陶叟推却一番,实在推不过,只得应下。
接着依次又选出管账、采买、监督、巡逻便不多加赘述。
原宋衡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以为自己能被选为管账,暗想这两条巷子有谁读过书?
哪里知道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突地喊了句:“木道长是世外高人,不贪财,钱放在他那里,都放心!”
惹得左右人群耸动,无不附和,心中立即嗤之以鼻,暗道:“胡扯!他明明比谁都贪财!此人钱,一点原则都没有!”
可宋衡坐在其中,有苦说不出,谁会听呢?
尚且听木莲在侧假意道:“贫道不行,贫道算术不好,各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一汉子喊道:“别谦虚了,就你啦!”
之后又选出石大智作为巡逻队长,不过因他要巡街,因此又选了李槐做了副队长,可谓是能正正经经收保护费了。
此两件事二巷居民商量议定,除却几户特别困难的孤老、寡妇、小儿外,其余每户每月出十五文钱,纳入会中,每月收入、支出都由木莲清楚地记在账本上。
回家后,林嫂子得知此事大喜,然而木莲却淡淡,反而嘟囔道:“收来的钱又不是自己的,岂能乱花?”
一面说一面把收来的银钱放入自己房中一小木盒里收好,藏到了床底下。
翌日,木莲拿出其中一半的钱,去街上书铺、笔墨铺子采购学堂用的东西,与几个铺子老板商量好,每月低价供给学堂多少,签订了一年的契约,就此生活有了着落,步上正轨。
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秋染白霜,又是一年新岁,因今岁内城各府邸省亲,大街之上戒严,金吾卫、五城兵马司早已用黄绸帷幕围好,行人免入。
连往年盛办的元宵灯节也不许办了,好在外城如秦屏街这些小街巷内还许办,规模虽小些,但也热闹,总不至于让长安百姓民怨沸腾、怨声道载。
新岁从小年祭灶起就开始放了假,那日木莲正帮林嫂子掸尘,一众小童跑来以拜年的名义要灶糖吃,日后每日便听得门外儿童嬉戏之声,走街窜巷,极为欢快雀跃,无忧无虑,倒叫大人们羡慕不已。
至二十六日家家户户“割年肉”,二十七日洗福禄,二十八日贴年画、春联,二十九日祭祖,由于祖宅已,林康、林嫂子只能抬了桌子,点上香烛、果品等物,朝南方遥祭而已。
自除夕始,直至正月十五元宵,秦屏街上下日日爆竹、香火不断,人头攒动,各家串门拜访,林康、林嫂子许因得知他们家少爷未死,自然高兴得了不得,这年对谁都笑眯眯的,唯独苦了本欲清静的木莲,扰得他头疼,却也不得不含笑应付。
正月十五日灯节,入夜好容易巷中人几乎都去街上看灯,重归寂静,木莲抱着近日被爆竹声吓得跟只小刺猬似得阿狸,缩在床角,昏昏欲睡。
耳畔闻得轻微门响,眸子警惕地睁开,见两个垂发小童正蹑手蹑脚地进来,凤目半眯,冷冷道:“你们怎又来了?”
林小宝见被发现,索性不装了,干脆跑过来,企图把窝在床角的木莲拉下床,催促道:“先生,走,看灯去!”
木莲不悦地拂开他的手,嘟囔道:“不去,有甚好看?”
陶陶比划着,“!先生,街上有灯谜,我们猜不出来,你帮帮我们,赢了有奖品拿。”
木莲问:“什么灯谜?”
陶陶道:“你去了就知道。”
“不去。”
“去嘛去嘛!”林小宝道:“先生是不是你也猜不出来,所以故意躲在这里?”
木莲眨目笑道:“是呀。”
林小宝见激将法不得用,气闷不已,一歪头蛊惑道:“先生,去嘛,街上有好多好吃的。”
木莲摆手道:“吃不下,林嫂子煮了一锅汤圆,大半被我吃了。”